“殿下彆怕,沒事了,臣在呢。”
裴衍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耐心又溫柔。
“臣說過,殿下無論有什麼事都可以找臣,如今也作數。”
天成十四年冬
皇宮中
自從秋獵那日回來後,六皇子便變得沉默不語。
不像之前那樣活潑率性。
也不怎麼和彆人親近,整日待在自己的皇宮中。
在所有下人的眼中。
六皇子經曆了不堪的事,如今陛下身子越來越差,整個京都也就隻有那權勢滔天的攝政王掛念他。
時常進宮陪著他。
這不。
入冬第一場雪,將金碧輝煌的瓊樓玉宇都覆蓋上一層白。
寢殿中燒著上好的金絲炭。
所有宮人都小心翼翼地守在外麵。
“今個兒王爺親自陪殿下入睡。”
“你們幾個不用守著了。”
小太監朝門口眾人揮了揮手,也跟著退下。
寂靜無聲的冬夜裡,炭火散發的暖意在室內蔓延。
紀阮的臉也蒸的紅撲撲的。
“殿下,今日又做噩夢了?”
裴衍熟練地脫去外袍,上了榻。
長臂一攬,將他包裹嚴實的少年摟進了懷中。
“嗯。”
紀阮顫抖著應了聲。
“彆怕,殿下,臣會一直陪著你的。”
“嗯。”
紀阮懶懶應著。
悶悶的聲音顯得很乖巧。
仿佛聞到男人的味道才漸漸安定下來。
實際上,紀阮已經習以為常。
即使不自在。
還是裝作順從。
從醒來時看見裴衍那一反常態的溫柔時,他就知道這狗東西想要什麼。
大概是要他如同籠中小狗一樣聽話乖巧。
隻看著他。
也隻依賴他。
好吧,看著黑化值漸漸降低到101novel.com,他忍著情緒陪他演。
隻是那數據到了二十就再也沒波動過。
假的就是假的。
裴衍虧心警惕,所以現在隻差最後一劑猛藥。
想著。
紀阮在故作迷糊地閉上了眼。
安靜地靠在他懷中,虛弱的語氣有些恍惚。
“裴大人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是因為父皇叫你這麼做的?如果父皇要你離開我呢?”
此刻的少年就像個沒安全感的破碎冰碴。
搖搖欲墜地掛在廊簷屋頂上。
裴衍薄唇微扯,垂眸輕輕拂過他後腦勺的銀發。
語氣溫柔到了極致,如同冬夜裡拂過的一縷暖意。
“自然是因為喜歡殿下。”
“就算沒有陛下的命令,臣也會保護你的,隻要殿下還需要我,我就會一直在你身邊。”
“就算所有人都背叛你,臣也會站在你這邊。”
“所以啊,殿下,彆怕,可以多依賴依賴我。”
“嗯。”
紀阮悶悶應了聲。
世間孤寂漂亮的野魂太多,任誰也拒絕不了這種無條件的偏袒,這些話就像貧瘠土地上灑落的一滴水。
如果紀阮不知道那晚強迫自己的人,就是眼前人的話。
大概也會被他這番話感動溫暖。
可偏偏造成這一切噩夢的罪魁禍首,就是他。
正是這個口口聲聲說要站在他身邊的人。
才是唯一背叛他的。
就連他嘴裡的保護和喜歡,都是那把淩遲傷害他的刀刃。
比砒霜還毒。
比箭還鋒利。
紀阮被子下的指尖攥了攥。
哪怕他對裴衍說不再需要他了,他也會逼迫著自己需要。
表麵處處是尊重。
背地裡卻滿是欺騙。謊言和傷害。
多諷刺啊。
紀阮正要睡覺時,耳邊便又響起了男人低沉柔緩的嗓音。
“陛下的身子快撐不住了。”
“聽聞三皇子正在籌措私兵,準備謀反。”
“我知道殿下不喜歡權力之爭,等事情結束,臣帶你離開京都,離開這個讓殿下傷心的地方,怎麼樣?”
“”
沉默了幾秒。
“好。”
紀阮敷衍答應下來,清軟語氣中夾雜著困倦。
雖然嘴上答應。
但他心中的決斷早在猶豫的那幾秒裡動搖改變。
不行。
要是真跟著這狗東西走了。
到時候他真成了裴衍手中的玩物。
天高路遠,沒人能救他。
看來這皇位他得爭一爭了。
若真成了小皇帝。
裴衍這狗東西就成了他的下屬。
再怎麼猖狂怎麼傲氣,也必須得聽他的號令。
到時候不愁沒機會好好調教他!
幾日後
老皇帝病危的消息擴散開來。
紀阮當晚就被叫去了太極殿。
他跪在龍榻前,淚眼朦朧地望著眼前奄奄一息的老皇帝。
“父皇,您還有什麼要交代給兒臣的。”
寢殿中隻有他們兩個。
老皇帝費勁地握住了他的手,從枕頭下摸出個東西。
“啪。”
重重地拍進他的掌心。
“阮兒,父皇要不行了,頂多再為你撐上一日,這是調動京都禁衛軍的虎符,你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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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朕最後送你的一份禮物,阮兒,好好活下去。”
老皇帝渾濁蒼老的眼眸間泛著水霧。
滿臉慈愛。
紀阮也不禁紅了眼眶。
人都道皇家無情,可從紀阮降臨凡間時,老皇帝就處處對他寵愛有加,說是偏心也不為過。
現在還給他留了最後保命的底牌。
心中隱隱有些觸動。
“父皇,兒臣一定保護您到最後。”
生死有命。
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護送老皇帝最後一程。
外麵風聲獵獵。
眼看著臨近年關,夜晚還能看見京都天上飄遠的孔明燈。
街道上人聲鼎沸,一派熱鬨繁華的景象。
然而皇宮中卻人心惶惶。
等待著變天的那刻。
紀阮拿著兵符找到了禁衛軍首領,同他說了計劃後,才再次趕回皇宮。
依照裴衍前夜說的話。
三皇子紀林會帶著私兵謀反。
而他唯一的機會就是在太極殿門口當著眾大臣的麵,將這個謀逆賊子處死,才能成為當之無愧的儲君。
他剛回到太極殿。
此刻。
站在簷廊拐角處的男人看見了一切。
而他身旁正站著禁衛軍首領。
“王爺,六殿下剛剛讓我協助他阻擊三皇子。”
裴衍眸底淬上幾分笑意。
撚著指尖的扳指,嗓音低沉,卻有些莫名寵溺。
“嗯,聽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