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國學監,也是在這一刻,少年人的相交相知,才會在往後的記憶中,有不同的意義。,
儘管隻是經曆了一次尋常的旬考,但能讓少年間存在的芥蒂暫時放下,並為之目標共同付出,這何不是一次人生的成長……
時辰略晚,自國學監院裡抬頭去望,天邊一角漫天橘紅,如同吊簷上點的紅燈籠。
傅重巒自短暫的回憶中稍稍回神,將自己從過往的思緒中抽出,壓製住的疲憊上湧。
他隻覺的現在歸家之後,立刻就能睡著。
傅重巒微垂眼睫,目光看向不遠處的宣詞儀等人,剛打算張口說自己要回去了,話音未出,卻見宣詞儀走了過來,一把攬住傅重巒的肩興奮的說道
“阿寧,方才讓人去福來酒樓定了間包廂,難得今日回去不用擔心被阿母念叨!阿寧,你也去吧?”
宣詞儀的尾音裡帶了點乞求,傅重巒側眸看他一眼,隨後聲音沙啞的回道。
“你確定要我同你們一起去?”
傅重巒故意往顧守野那邊看了眼,目光帶了幾分似笑非笑。
倒不是想激怒他,不過是今日看顧守野這人,倒不算先前那般討厭,頂多就是劣根性,他這麼說,無非就是好奇想看看他什麼表情。
果然,傅重巒話一說完,不遠處的顧守野瞄到傅重巒的目光,當場就切了聲。
他雙手抱胸,手臂上的肌肉線條明顯,微揚了下頜,目光帶了幾分桀驁。
“宣詞儀,他不樂意去你喊他乾嘛,指不定又出什麼事,還得賴我們身上。”
顧守野語氣帶了幾分不滿,一想上次的事情,便覺得無端憋屈,雖說是他找茬在先,但傅重巒自己吐血還的賴到他身上。
害他後來挨了頓軍棍,躺了三天才下的來床。
傅重巒將他話裡的嫌棄聽的分明,聽完也沒有生氣,隻是低笑了聲,在幾人的注視下,朝宣詞儀點頭。
“顧二公子都這麼說了,我不去,豈不是正好又有由頭找我麻煩?”
“你!胡攪蠻纏!”顧守野朝他嗤了聲,也懶的在這跟傅重巒繼續掰扯,他轉身拉著南宮,先一步去酒樓等著。
傅重巒等他離開後,麵上的笑淡了下來,目光漆黑幽深,心中似乎是想到了什麼,神色中帶了點晦暗不明。
這福來酒樓上次的古怪他尚且不知,正好可以趁著這次機會,看看這酒樓同這麵具人,有沒有關係……
傅重巒思緒完,宣詞儀方才跑出去這會又跑了回來。
傅重巒看了看他身後,低聲問了句。
“你不是去找今日那位同窗了嗎?”
既然是慶功,自然不能少了那位同窗。
宣詞儀麵上帶了點遺憾,他同傅重巒解釋了一句
“他方才同我說不大想來,畢竟身份有彆,現在估計已經走了……”
聽完,傅重巒也就不疑有他,點了點頭,剛想說要去拜彆夫子,宣詞儀便已經等不及了
話未起,便一把過傅重巒的走急急忙忙的往國學監大門走去……
此刻,少年之間的情誼,被刻進了今日的記憶中,微風吹過,帶向遠方的山嵐處……
……
夜幕將深,今夜的風無端大了起來,許是明日有雨,夜風中不僅帶起了沙土,也帶了幾分濕潮之氣。
莊重威嚴的鎮國將軍府門前,兩隻威嚴的石像安靜矗立在原地,高門的梁上,燭光被風吹的搖曳,地上人影都不甚清晰。
隨著馬蹄聲踏破黑夜,來到門前,府裡早早在這聽著聲響的管家才開門走了出來,在石階上朝不遠處看,看到來的幾人的身影後,麵上一喜
忙的轉身交代小廝去稟報老夫人。
老管家麵上帶了幾分嚴肅的笑意,待肖從章幾人下了馬後,才上前去,不卑不亢的彎身行禮。
肖從章微微頷首,麵上神色冷然。
老管家看了眼肖從章身後的魏嶺和林修,這兩人雖他並未見過,但也能猜出,約莫是肖從章軍中的親信。
他笑了笑,隨後低聲同肖從章說話。
“可算把大公子你盼回來了……不過老夫人和幾位府君們等的時辰久了,這會有些不悅,大公子千萬要體諒”
“知道了。”肖從章垂眸掃了他一眼,沉聲打斷了他的話。
說罷也不看老管家的神色,抬步先往裡走。
身後的魏嶺都不免搖頭輕歎。
肖家這群人,當真是不容小覷。
先是肖從章剛回京時便接連的書信派人來公署催著肖從章回家。
那會肖從章比皇帝都要忙,腳不沾地,肖家人不敢上門來鬨,便隻能派人來討要好處。
現在深夜又將人喊了回來,估摸著也不見得是好事。
魏嶺看了都不免搖頭感歎。
當年肖從章被已故的老將軍收養,雖算肖家人,但肖家也不見得真心待一個外來子弟,
後來肖老將軍故去,他一生無子,發妻病逝後膝下也就一個收養的肖從章。
但那時肖老將軍拜托肖從章儘奉養之責照看肖老夫人,肖從章是個極重感情的人,這些年,便是肖家人儘數無能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後麵精彩內容!
他遠在京外也儘力照看了,賞賜俸祿更是連肖從章都未見過就到了肖家人手中
有些時候,連林修都不得不感歎,這被收養之恩,於肖從章而言是福也是難。
老管家看出了魏嶺眼中的譏諷之意,但他依舊淡然,隻是笑著請魏嶺和林修進去。
夜色幽深,但肖府這會各處都是燈火通明。
肖府前廳上,往日少有往來的幾房人聚在一處,這會私下正竊竊私語著。
正中間首座上,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婦正合眼坐著。
看年紀約莫花甲,但養尊處優的滋補著,看上去精氣十足,不見頹敗之色。
這位便是肖家的老夫人,賀氏。
她的邊上這會站的並非什麼年輕女子,而是一個年歲約莫二十左右的少年。
少年唇紅齒白,模樣清秀間帶了點書卷氣,並不妖豔,反而讓人觀之難忘。
底下不遠處便坐著賀老夫人的兒媳孫子們,但眼下這位少年卻能站在老夫人身側,可見意有所指。
院落外傳來陣陣腳步聲,少年朝外望了兩眼,大抵是猜到什麼,臉頰上多了絲絲紅暈,隨後他輕輕喚了賀老夫人一聲。
她剛睜開眼,幾道身影便邁過門檻,大步走了進來。
為首的肖從章一出現,周圍眾人的目光便被吸引了過去。
經過了數年的沉澱,眼前的肖從章周身氣勢更勝從前,就這麼安靜的負手而立,身姿挺拔,眼眸掃過一圈,都沒人敢同他對視上。
肖從章同魏嶺他們彎身行了一禮,隨後立在廳中央,等著賀老夫人先說話。
賀老夫人也暗暗的打量了肖從章一番,她瞥了眼肖從章身後的魏嶺和林修,在眾人的注目中,威嚴的開了口。
“多年不見,如今我這把老骨頭要見你一麵,可真是難如登天啊。”
賀老夫人語氣不見和善,反倒帶了點刁難和陰陽怪氣。
肖從章並不驚訝,隻是微微垂眸解釋了句。
“營中要事繁多,從章一時不得抽身,這才耽誤了時辰,望老夫人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