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公子是……”
傅重巒若有所思的朝肖從章問了句。
肖從章微微側眸瞥向他,在看清傅重巒臉頰邊尚未淡去,充滿戲謔的笑時,眸色森森。
“義母族中一位族弟。”
他的語氣泛著涼,麵上情緒不多,顯然在此番看到這位所謂的表弟,並沒有多喜悅。
至少證明兩人之間並不相熟。
傅重巒心中猜測著,他前生隱約聽過肖從章對收養他的鎮國公一家不算親近,外界傳他忘恩負義,薄情冷血的傳言頗多。
他對其中內情所知不多,畢竟當初是政敵,也沒到要查審家人,窺探族私的地步。
傅重巒並非那般愛揣度猜疑他人是非之人,但這會看著這位表弟盯著肖從章的眼神,心中略感到幾分不對勁。
頂著肖從章黑沉的目光,傅重巒還是多嘴問了句。
“既是肖將軍表弟,阿寧瞧著他好似等了許久,見到肖將軍這般欣喜,不像尋常關係……倒像是……”
傅重巒話到喉間,卻又停頓了下來。
淺色的琉璃瞳撞入宛若深潭的眸光裡,打趣的話便有些說不出來了。
肖從章嗤了聲,高坐馬上微微揚了揚下頜。
“像什麼。”他的眼皮半掀開,神色肅冷到好似傅重巒下一秒要說出什麼不好聽的話,他就能把他脖子擰斷的模樣。
傅重巒的喉結上下滾動了番,腦中名為理智的弦回拉,讓他及時止語。
揚了抹不疏不暖的笑,傅重巒假裝隨意自然的撇開眼,輕咳了兩聲。
“什麼都不像……是我胡言了,望肖將軍莫要怪罪。”
“嗬。”
肖從章格外無情的回了一句。
傅重巒頗為懊悔自己的多嘴。
真是看了幾日肖從章的好脾氣,倒是忘了這家夥好賴話都不愛聽。
暫時無話,傅重巒自覺尷尬,正要放下窗簾,肖從章的話又傳到了耳邊。
“盛寧。”
傅重巒動作一頓,微微抬頭看過去。
肖從章的神色變得深邃認真,低垂著眼,好似有千言萬語凝結在心,可他偏偏是個不善言辭之人。
半晌,他隻是長歎了聲。
“回去吧,舟車勞頓,早些休息,我還得進宮一趟。”
說吧,肖從章調轉了馬頭,朝將軍府門前策馬過去。
傅重巒定定的望著他的背影,輕輕皺眉,最後放下簾子,喚車夫驅動馬車。
馬車路過將軍府門前,似乎能感受到,車外有一瞬的目光望了過來。
待傅重巒的車駕消失在盛府門前的小巷,肖從章才在馬上收回了目光。
他沉了沉思緒,偏頭看向石階上的周雲知,劍眉輕皺。
他不冷不熱的問道“你為何在此?”
周雲知被這一聲問話稍稍扯回飄遠的思緒,掩了掩眸中的暗色,抬頭朝肖從章輕笑一聲,彎身掬禮。
“從章哥,你前往儋州查案許久,老夫人他們都牽掛你,知曉你回來了,便今早派我過來將軍府上等候,想要邀你回府用宴……”
周雲知說完,小心的觀察肖從章的神色,見他隻是皺眉不語,想了想方才看到的,低下頭又低聲問了句。
“方才那位,可是盛太傅家的獨子?”
周雲知麵上漾開一抹溫和得體的笑,似乎帶著幾分揣測的模樣。
“果然如傳聞中那般的如山似玉,氣質斐然……”
肖從章淡漠的看著他演戲,雖不想繼續聽,但也不會太為難人。
隻是等他說話,十分冷漠的回了句。
“我尚有要務,抽不開身,望回話老夫人,不得前去了。”
沉冷的話音落下後,肖從章掉轉馬頭,揚鞭策馬準備離開。
想了想,微抬眼皮掃了眼周雲知僵硬的臉色,丟落一句
“我與周公子不相熟,莫要再稱我表字。”
說罷,甩鞭策馬,奔馳而去。
今日微風正好,揚起遠去之人的深色衣擺。
周雲知掐在袖中手腕上的手這會才稍稍鬆了鬆。
直到這會,他才發現他手心滿是冷汗。
肖從章給人的壓迫感太過強勢,自方才說了那句話,又一瞬,周雲知甚至感受到肖從章遙遙望過來的帶著殺意的視線。
他捂著跳動不止的心口,低聲的喘著氣,回頭看了眼大門緊閉的將軍府,臉色陰沉氣惱。
他一早來等,將軍府看守的人防他跟防蒼蠅一般,連門都進不去……
也幸好,不然方才也看不到剛才的畫麵。
他的眼眸暗了暗,想起傅重巒的那張臉,隻覺得心中有一瞬,嫉妒要壓過眼底的驚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