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家國危弱女作質 天下亂強梁橫行(己)_殷紅雪白_思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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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家國危弱女作質 天下亂強梁橫行(己)(1 / 1)

也是慕容鶯命裡有劫數,自回到父母身邊以來,數年過去,日日歡喜,此年初夏年滿十五,行了及笄之禮,雖不欲離家嫁人,卻也夢想著佳妙公子為伴。卻忽然飛來橫禍,雖然獲封公主,卻是燕主強令其遠赴代國和親名義之封,且將嫁之人,不但長自身兩輩,乃其父姑父,年紀更恐是祖父之儔,不堪並立為比,令她如何能不心驚、恐懼?又如何能不憤慨?既知無可轉圜之後,又如何能不悲傷!

幸她自幼經曆被慕容儁夫婦強攜入宮,嗣後八年,與父母兄弟皆不得相見,因此磨礪了心智與意誌,變得處變不驚。歸家後,重與父母兄弟相聚,便分外珍惜。她本聰穎,離家於宮中曆練八年,更是乖巧,洞悉人心過於常人。這時見母親垂淚,父親扼腕歎息,心中不忍之至,乃出言寬慰道

“兒本在宮中,若段姨母皇後猶在,便是當今太後,既舍不得兒出宮,兒便不得還家!且段姨母皇後待兒如己出,其自身無出,兒亦不忍與之相睽違彆過!況今日大燕有難,縱段皇後為太後,自古和親皆以宗室女,一般須以兒為和親公主,兒雖不敏,亦慕容氏族人,既非我不可,又安敢——豈可辭?!”

慕容垂歎息道“苦了吾阿囡!為父心中大痛,不能自已!”吳王妃知事無可轉圜,隻是垂泣。

不日,詔命下達至中山,以中山公主之父吳王慕容垂為和親大使,親送女遠嫁代北。而提議以吳王女為公主和親代國之左仆射崔宏,熟諳外交辭令及禮儀,便為燕廷委派為和親副使,佐吳王出使。

崔宏偕宣詔宦官同至中山,攜來公主嫁妝,乃二百匹夏布即葛布,皆河北所產佳品,及上等絲綢百匹,價值千金。崔宏官尚書左仆射,自知燕國府庫空虛,除布帛之外,實無餘錢購急需之馬,因此提出和親之議,並非有意得罪吳王。畢竟前漢在武帝北伐匈奴之前,屢以和親,乃有高、惠、文、景時太平,否則匈奴侵邊擄掠不已,國無寧日,不得不多征兵,番上守塞,誤農時耕稼,民不堪命!前漢外以數代和親,內以輕徭薄賦,積累三代,乃有武帝時之“薄伐獫狁”,至於狼居胥山。崔宏一心為燕國作長久謀劃,倒忘了顧忌吳王必定不滿,乃至將視其為仇讎,畢竟吳王僅一女,且自幼分離!

宣詔宦官麵朝跪拜領受詔書的吳王一家讀罷,將詔書交到慕容垂手中道“陛下已代公主辭宗廟。公主無須赴都辭行,於父母家中堂前拜彆即可!”又轉述燕主之言道“陛下言中山即朕長妹鎮國公主,赴代之後,時時謹記大燕家國!朕亦常念吾妹,心懷淒愴!希吾妹小心珍重,‘努力加餐飯’!”

慕容鶯雖知堂兄惺惺作態,虛情假意,且昔日之情意,統統不過是覬覦其美色,卻並不能體會其當時客居皇宮之心境,故對慕容暐自幼無好感。兩人雖自幼同處皇宮,卻兩樣心情,人生感受大異其趣,慕容鶯遂不與結交,隻是虛與委蛇。她亦早慧,知慕容暐對她懷著於人倫不符的男女之情,故自來敬而遠之,不得已方與之周旋。然此刻與父母兄弟分彆在即,代國遙遠,恐怕此去,便是一世人!如昭君出塞,一彆成永訣——辭漢之後,與故國、親人,再無相見日!因此慕容鶯本便椎心泣血,隻不表露,此時驟得宣詔宦官傳慕容暐似乎情真意切之語,想起同在宮中成長,堂兄昔日待己,究竟不錯,又想到前路艱難,必坎坷不堪行,乃聞言傷心,觸景生情,竟流下淚來!

宦官宣詔、傳話畢,便催促吳王即日奉公主就道。日前,在鄴都的慕容恪之子慕容楷來信,將此事原委告知慕容垂道

“鶯兒為陛下充作和親公主,乃崔宏進言!以晉軍北伐,桓溫已據魚台,或不日渡河,陛下憂心,乃與太宰及崔宏商議對策。崔宏便道,‘須急購代地良馬,以充軍需,否則晉師北渡黃河,便無可抵禦!’太宰道,‘國庫空虛,奈何?’崔宏乃進言封叔女為公主,和親代國,以與代王結親,而以公主嫁妝數百匹布帛,換取代北良馬千匹!不足之數,以兩國新和親,諒亦可向代國賒購。”

慕容楷信中又道“崔宏此進言,委實可恨!且代王初娶即我慕容家女子,亦未見親待!前向以代地客商私販秦國河東鹽入境,太宰命燕代境上嚴查,將入境秦鹽課以重稅,並勒令於鄴都經營私鹽之安同等代國商賈限期離境。代王乃大忿怒,揚言若安同等被逐,將禁絕代馬入燕。此番南師伐我,形勢危殆,崔宏既以和親代國以得代馬為言,太宰便不再堅持驅逐安同等!於是秦鹽入境禁令,亦因欲示好代國,而幾廢弛!安同留於鄴都,交通州郡官府,秦鹽源源而來,不可禁絕!河北膏腴之地,大燕本富甲天下,惟以數年來,安同居鄴都主持,販運秦國河東鹽入境,竟為所害,乃至國庫空虛!”

“彼安同者,本遼東人,家君與叔父入塞伐冉閔時,隨軍入薊城。後似因草原商旅,自西域來河北,路經盛樂或平城,為代王有意招攬,遂為代王遊說富商巨賈,安同遂為代王,經營代地與河北間貿易。國都遷鄴,安同複隨入鄴。據侄所知,彼不但私販秦鹽入境,且為代王刺探!大燕國事,機密與否,皆為所知!如此而不驅逐,大燕諸軍國大事,機事不密,便恐是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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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同為人虯須,高鼻深目,目睛灰藍,有似死魚之眼。自言高祖安清,字世高,本是安息國太子,以安息國受西土大秦國攻伐,而以侍子來至中國,時當漢桓帝時。我聞自稱得自西域客商之長老言,‘西來者多知安息事。彼安息國,即今西域城郭諸國以西之波斯,兩漢以來,曆與中國交往,故安世高乃以其太子來至中國。然西來者大抵以為,當漢桓帝之時,安息國已為西土大秦國所滅,安世高乃亡國之餘,否則何以太子為侍子?且安世高便於中國娶妻生子,老死華夏,至死不曾歸國。’安世高乃漢魏以來名人,崇信佛教,譯有佛經數種,傳聞晚年遁入空門。叔父博聞強識,世高之事,必是叔父所知。安同自稱世高玄孫,或非假冒。漢末大亂之際,世高奔遼東,後無重返中原傳聞,便是留居塞外無疑。漢末至今,曆數代而有玄孫,自無可疑。惟世高名人,晚居遼東,塞外自是多聞,故安同以西域胡人之後,冒稱世高之後,亦非不可有!”

慕容楷信中講畢慕容鶯被冊封為和親公主之原委,及安同之事,最後感慨道“國事若斯,舉步維艱。叔父廢處中山,不意今又橫禍突至!侄兒憂心如焚,痛銘五內,不知所言!惟祈叔父珍重,再三再四!”

此時慕容垂見到與詔使同來之崔宏,可謂仇人相見,分外眼紅!然知詔命不可違,雖恨崔宏陷害愛女,此刻已無可挽回!慕容垂十分不忍愛女和親代國,嫁予於他亦本是姑父之老代王拓跋什翼犍!如此一來,他由什翼犍之原配妻娘家侄兒,變成了什翼犍之妻父,真是荒唐!尤其愛女嫁如此老於自身或亦有十歲之衰翁,慕容垂之痛苦與不忍心,自不待言!至此無可轉圜,詔命催逼,不得不明日取道,便赴代北!慕容垂隻能認命,卻也欣慰於可自往送親,免得憂心路途遙遠,無得力且儘心之人照拂。

遼西歌

大遼水,錦山下,天似穹廬野茫茫。風蕭蕭,月如鉤,情郎牧羊人未歸!風蕭蕭,月如鉤,問誰情郎何處邊?

——作者按此《遼西歌》之作者佚名,乃晉時遼西民歌,曲調與北朝民歌《敕勒歌》相似。(注此歌自是作者假托為當時民歌,實為作者依《敕勒歌》仿作。敕勒或亦是鮮卑,且《敕勒歌》無疑在北朝時,流行於長城塞外之陰山草原,隻怕不是敕勒一族之民歌,而要視之為北朝時生活在陰山草原的一眾遊牧民族的共同民歌,而十六國至北朝時期,鮮卑族即今錫伯族,乃草原霸主,正如匈奴通過征服與結盟統一中原以北的大草原之後,原有的多個遊牧民族,便都自稱匈奴。而自東漢時南匈奴南徙,北匈奴西遷之後,大草原出現權力真空。漢桓帝前後,鮮卑部落酋長檀石槐,越過大興安嶺即鮮卑人所稱之大鮮卑山,進入大草原,占據了匈奴故地,嗣後大草原上諸遊牧民族,皆自稱鮮卑,這樣的遊牧民族有多個,包括但不限於敕勒、高車、丁零等,即便是統一中原北部的北魏建立者鮮卑拓跋部的北方最大對手柔然,也未必沒有近塞部落,自稱為與北魏統治者同族之鮮卑。因為柔然雖繼鮮卑之後統一了大草原,但也和之前冒頓單於的“匈奴帝國”和檀石槐的“鮮卑帝國”一樣,隻是個鬆散的部落聯盟軍事帝國。柔然可汗正如匈奴單於,隻是一個名義上的共主,各部落內部及其外交上,自然仍是如柔然統一大草原之前一樣,各自為政。故北朝時那些因為近塞而歸附北魏王朝的柔然部落,便難免自稱鮮卑,以既向北魏投誠示好,亦表示與柔然絕交,割袍斷義,皆取決於部落酋長!而本與柔然不同民族的敕勒、鐵勒、高車、丁零、突厥等,自然會更加毫無心理障礙地,自稱是與北魏建立者同族的鮮卑,以在柔然稱霸大草原的時代,獲得中原王朝北魏的庇護!所以草原遊牧民的民族屬性,實在是不可靠的!首先因為遊牧民的文化,極具地區趨同性,所以很難從文化上去區彆一個人是鮮卑還是其他民族。這一點對於鮮卑拓跋部統一中國北方十分有利,在拓跋部建立的北魏王朝以前,十六國中強國有三,羯族的後趙,是個華北國家;鮮卑慕容部的前燕,則跨兩遼——遼東、遼西與華北;疆域最大的前秦,也不過隻是跨黃河流域與長江上遊的四川盆地而已,雖然滅了代國,但隻是以鮮卑獨孤部首領劉庫仁與匈奴鐵弗部首領劉衛辰羈縻之,領土並未北出長城,是一個純粹的中原國家。但北魏不一樣,其前身代國的領土,本在長城以北的塞外,後來則跨長城內外。故北魏建立者拓跋珪複國重建代國之初,其很快就改了國號為魏的新代國,其領土承繼舊代國之舊,亦跨長城內外,以草原為主,但也不乏農耕區,經濟上是一個與舊代國一模一樣的農牧業混合的國家。因此之故,重建的代國,便擁有對慕容垂重建的燕國即後燕的軍事優勢,不但不缺馬匹,而且其國人相當一部分是遊牧民,有利於建立強大的騎兵,更何況舊代國境內的鮮卑各部落,如獨孤、賀蘭等部,本就擁有強大的騎兵!於是拓跋珪在賀蘭、獨孤諸部——賀蘭部是拓跋珪的舅家即外祖家,獨孤部則是拓跋什翼犍的女婿家——擁戴下,以代王拓跋什翼犍之孫重登王位之後,迅速整合諸部騎兵,很快就能挑戰強鄰,對後燕作戰,並進一步攻擊作為後燕本部的河北,最終將後燕攆回了東北去,隻慕容垂之弟慕容德,南下占據青州,建立了南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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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晨,朝陽初升,霧氣彌漫於燕國定州都督府所在之中山郡城。燕國和親公主慕容鶯,雖與母親、兄弟依依不舍,仍不得不隨父親慕容垂、和親副使崔宏,與護衛公主、押送嫁妝的燕國禁軍五百人,及定州都督府親衛二百人,由貼身婢女紫貂陪同登車,倉促上路。

中山往赴代北,可西南行至井陘東口入並州,再沿太行西麓北上,或北上取道飛狐陘,則直入代北。然北上取道飛狐陘之途程,實遠於取道井陘赴代北。慕容垂痛惜愛女,本欲不顧家國之危,做主走北道,以期緩至代北。不想此歲雖然河北南部鄴城所在之冀州,與黃河下遊以東之青州,及黃河下遊以南之徐兗二州一般,乾旱少雨,河北北部桑乾河之上遊,代國南都平城以東代郡治所蔚縣,在此前卻連降大雨,造成飛狐陘山洪暴發,於是一時商旅斷絕,取道飛狐陘赴平城,便一時不通。故慕容垂提議,以井陘道崎嶇不堪行車,道率人眾北上取道飛狐陘入代北為愈,立遭欽命副使崔宏反對。

崔宏道“陛下亦以為飛狐道雖較迂遠,然平坦易行,或將早至代北。但近日幽州上奏,道飛狐陘因上遊蔚縣降下豪雨,山洪暴發,商旅斷絕,請朝廷撥付款項,疏浚洪流。陛下禦批曰,‘朝廷府庫空虛,幽州可酌情征發民夫,或向豪強富戶借貸,雇丁男丁女,以從速疏浚洪流,俾飛狐道早日暢通,不阻商旅,尤其代馬入境之急需!’詔命下發至尚書台,仆忝為左仆射,如何不知?非是有意使殿下與公主,顛簸於井陘道!”

慕容垂心中徒呼蒼天,卻也無可奈何。中山所屬冀州與並州之間,本有取道井陘的商路,井陘東口,便在中山城西南不遠,在邯鄲以西。取道井陘與北上取道飛狐陘的途程,實為較近,故雖取道井陘似乎南轅北轍,即便飛狐陘可通行,取道井陘亦是商旅自中山往赴代北經常路線。雖井陘道崎嶇難行,不及飛狐道平坦,然並冀二州之治所晉陽、鄴城,本以東出井陘口至邯鄲的井陘道相連。故曆來縱然商旅欲往之地,在晉陽以北的代北或鄴城以北的中山,基於途程取近,商旅大抵不走飛狐道,除非是在代北與幽州之間往來。況北道一時不通,故燕國和親隊伍,便西南行向井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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