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喜寶開始像平日裡那樣說話了,趙三郎微微鬆了口氣,看來不是什麼大事。
“三哥還沒吃飯呢,不若你陪三哥一道去用飯?”
“今日大嫂親自下廚,做的全是咱們愛吃的,糟鵝掌,醬鴨粉皮兒,涼拌錦什,清燉蹄花兒,桂花白條”
趙三郎看著喜寶的眼睛越來越亮,拋出了個重磅炸彈“不是想吃鹿肉麼,大嫂給你弄到了,園子裡已經架好了爐子,是三哥幫你烤?還是你自己烤?”
“我自己!”喜寶脫口而出,三哥的手藝怪怪的。
趙三郎也不生氣,笑著摸了摸幺妹烏黑光亮的頭發“那咱們這就去,可要叫人去喊上李公子?”
喜寶一聽到有關李修的字眼,頓時萎了下來,剛剛高漲的情緒也被衝淡了一些。
她扁了扁嘴,看上去有些難過,扭頭不讓趙三郎看到她的神情“不要!”
趙三郎當下了然,心底想,真是稀奇,太陽打南邊兒出來了,幺妹竟然與李修吵架了,看這樣吵得還不輕。
幺妹生性秉純,一般什麼事情都不往心裡去,是因為什麼大事吵成這樣。
退一萬步說,就算是他幺妹做錯了事情,李公子的那秉性,也不是會與人吵架的樣子,兩人相差五歲,李公子不會與一個未及笄的少女計較。
他斟酌問道“可是與李公子鬨彆扭了?”
沉默片刻,喜寶小聲“嗯”了一聲。
趙三極有耐心的看著妹妹側麵氣鼓鼓的臉,像個白嫩嫩的包子。
他目光一下子柔和下來,溫聲說道“你們從小一起長大,情分深厚,莫要叫小事傷了感情。好生說說,若是你的不是,道個歉也未嘗不可,若是李公子的不是,看在師父的份兒上,你也可以主動去緩和幾分。”
喜寶低著頭,蔥白的手指揪著腰間玉佩的穗兒,腳尖輕輕踢著地麵。
她倒是想好生說,但又不知道從何說起。若說李修是因為牽手而生氣,那也太過誇張了,以前在大槐村的時候,他們天天牽手,她看他咧著嘴也挺樂意的啊。
現在換了個地界竟然就這樣不同了,果真京城真是亂花漸欲迷人眼。
喜寶越想越心酸,越想越不忿,就算是長大了,講究男女大防了,他不願意的話說就是了,何必做此姿態。
她越想越覺得自己沒錯,不就是牽了牽手麼!又不會少塊肉,怎的如此小氣!
見幺妹不答,且心不在焉,趙三郎覺得事情好像有些麻煩,心裡頓時產生了不好的預感。
他麵上笑容不變“幺妹,三哥還沒問,你與小修公子為何會鬨彆扭?”
喜寶覺得自己好像沒什麼問題,都是李修莫名其妙,便也沒有什麼不可說的了。
便賭氣道“今日我去考試,考完後便出去,見他在院子裡與小姑姑說話,眼看著就要走了,我就忙上去尋他,尋到他他就生氣了。”
“吔?”趙三郎疑惑,“這也沒道理呀?你怎麼尋的?”
喜寶頓了頓,“人多,我又急,人群來來往往的不好喊他的名字,就跑上前去牽了他的手。”
趙三郎臉上的笑出現了裂痕“吔?三哥沒聽清。”
“我說,我牽了李修的手,他就生氣了!”喜寶鼓了鼓腮幫子,他既然這樣對她,那她以後也不要再叫他哥哥了。
趙三郎隻覺兩眼一黑,這這、幺妹一個未出閣少女,怎麼能當眾拉男子的手呢?
這不胡鬨嗎?
他強自按捺住心神,強顏歡笑“幺妹,你為何要牽他的手啊。”
“不拉手,難道還要扯他的發髻嗎?”喜寶理不直氣也壯,她沒說是因為手滑了才牽到手的。
喜寶想起李修緞子一樣的長發,不由陰暗的想,下次準扯他的頭發,給他薅成禿子!
趙三郎不僅眼黑,臉也黑了,“你這都多大了,不是早已告誡過你了嗎?這裡是京城,你們都大了,不能再向兒時一樣了。”
趙三郎有些崩潰,大朝國是注意男女大防的,雖說幺妹未及笄,但也是個半大少女,李修再過兩年就弱冠了,如今又在國子監當值,與一年幼少女拉拉扯扯,自然不高興。
當然自家的妹妹怎樣都是沒錯的,隻是這樣叫外人看了去,不知道怎麼編排呢,想到這裡,他不由得語氣重了些。
“你這樣渾然不在乎言行,名聲要還是不要了?”
喜寶扭著頭不看他,趙三郎見妹妹這樣,心想是不是說的太重了些,忙又緩了語調哄道“三哥擔心你,若是傳出去,你以後怎麼找婆家,這且不說,書院裡的姑姑同窗怎麼看你?”
她知道三哥是為她好,但沒什麼心情再說話,隻悶悶道“曉得了。”
趙三郎見狀又囑咐了幾句要與李修好好相處,以後注意言行,隨後就去爹娘的院子裡了,叫喜寶梳洗了快來。
趙三郎一走,喜寶就大字型癱在床上,腦子裡全是今天上午的事情。
孫景熙問她是不是愛慕李修,其實她自己也不太清楚,什麼是愛慕呢?但是一想到李修避她如蛇蠍的樣子心裡怎麼著好受不起來,像誤入桃花源,原本應該欣喜,但是卻發現桃花源早已滿目瘡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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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她苦著一張臉,索性什麼都不想了,還有很多事情等著她去處理。
江北頻繁出事,死了十幾人,儘是些平民百姓,有幾個還是作坊裡的夥計。
他們死狀淒慘,屍體有的沒了眼睛,有的沒了四肢,有的內臟被掏空,十分可怖。
原本不關長生軒的事情,但是長生軒這幾年發展迅猛,樹大招風,就算趙家人從不露麵,麻煩也會找上門來。
現在傳長生坊做的是不仁義的買賣,故而才會頻繁死人,與作坊裡的人相近的都會受到牽連,這都是遭了報應。
死者的家屬鬨得厲害,雖然不是在作坊裡麵死的,但是素華還是叫人送了點銀子,落個好名聲。
喜寶想不通,若真是對家乾的,那也不至於牽連他人,所以此事很有蹊蹺。
素華姐姐管著那一片的生意作坊,說是查明真相便回來,但卻遲遲不歸,喜寶低頭思索,爬起來又去了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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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江北,夜晚,客船之上,廂房裡彌漫著一股濃濃的藥味。
淩霜死死盯著麵前打窗戶旁坐著的女子,月光下,她一頭流光水滑的青絲懶散的用簪子挽著,聞言轉頭,露出精致冷清的若狐仙一樣的臉。
淩霜呼吸一滯,哪怕這麼多年過去,她依舊會被素華的容貌給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