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的來接我了?”素華笑,一縷發絲隨動作柔柔的落在脖頸側麵,她穿著一身半舊不舊的玫瑰紫棉布衣裙,周身縈繞著一股清苦的香味,掩蓋住了若有似無的血腥氣。
“要不是我說要來找你,你能回來的這樣快?”淩霜抿著嘴,半晌她又說,“江北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你在說什麼。”素華依舊笑著。
淩霜硬生生的憋下了嘴裡難聽的粗話,坐在門旁的椅子上,疲憊的舒了一口氣。
她緩緩的從袖子裡掏出一塊染了血的帕子,用力攥著扔向素華。
帕子在空中劃起一個弧度,“啪”的一聲,飛到了素華身上,順著衣服慢慢落了下來。
“江北的線人送來的,你猜這麼金貴的帕子是在哪裡發現的?”
“裴素華,你真就覺得,自己做的事情便是天衣無縫的嗎?”她冷聲嘲諷道。
素華見到熟悉的帕子,隻瞳仁動了動,隨即懶散的笑了起來。
她撿起腳下的帕子,仔細看了看,像是一隻慵懶的狐狸把玩著手中的獵物,隨後把帕子往窗外輕飄飄的一丟,白色的絲帕若蛾子一樣,撲入的滾滾江水中,慢慢沉了下去,不留一絲痕跡。。
素華將窗戶關上,便盯著淩霜的眼睛,笑意不達眼底。
“我前些日子丟了一塊水蠶絲帕子,價值不菲,不知被哪個偷兒拿去了,倒叫我找了好一陣子。如今也被弄臟了,便就丟了吧。”
淩霜氣的腦袋抽痛,這些天她也要處理很多事情,素華卻遲遲不回來,她就派人去盯著一些,以免出什麼亂子,沒想到叫人發現了端倪,她自收到這個消息急就匆匆趕過來,已經好幾天沒睡覺了。
許久,淩霜緩下情緒,冷靜的與素華繼續講。
“小姐待你不薄,你為何還要背著她做這種事?”
素華卻麵色不改,隻是微微偏頭挑眉,“你倒是說說,我做了何事?不過是丟了塊帕子,怎的就成大罪了?”
“你莫要狡辯,今日我來並不想與你糾纏,我若是真的想告狀,一早就去稟報小姐了,何必大老遠跑這一趟。這塊帕子出現在那般地方,人又死了,你真當人是傻子麼?”
素華把玩著自己的發梢,素色的手指在發間婉轉,指間微紅,嬌貴不可言。
半晌,隻聽她漫不經心地說“那也許是有人故意陷害於我呢?僅憑一塊帕子就能定罪?”
“我們長生軒這麼大的生意,有的是人想要栽贓陷害挑撥離間,你可不要上了當,叫小姐寒心。”
見素華油鹽不進,淩霜直視著素華,她已經不是以前什麼都不知道,一點就著的馬翠兒了,跟著小姐這些年,倒是學會了講道理與體麵。
“一塊帕子是做不了什麼證據,但是我不是來與你講證據的,我是來跟你講良心的。”
淩霜麵色平靜道。
“你我互稱姐妹,我也就不願意與你用強,但凡你有一點良心,就不能利用長生軒報仇。”
“你”一聽到報仇二字,素華方才散漫的樣子頓時消失不見,眼神陡然陰鬱起來,“你如何得知?”
淩霜麵色不改,“你晚上總是做噩夢,夢中說了很多話。”
她與素華同屋而眠,自然也聽得七七八八,這也是她為什麼還不稟報喜寶的原因。
素華也是個苦命人。
素華麵色一白,想要說話,許是牽扯到了傷口,捂著胸口劇烈的咳嗽起來,叫聞者揪心。
淩霜雖然生氣,但見她唇色烏紫,還是皺眉上前拍打她的背,又倒了溫水叫她喝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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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華緩過來後,不再辯解,她推開淩霜的手,“這事我自會給小姐一個交代。”
淩霜歎了口氣,“我知道你心裡苦,你這樣做隻會害了更多人。長生軒養活了多少人家,若是真因為莫須有的罪名倒下,那些人的生計怎麼辦?”
素華冷笑一聲,“那與我何乾?誰知道拿了錢的,皮底下到底是人還是鬼。”
淩霜直視著她的眼睛。
“那小姐呢?現在外麵說長生軒做的不乾淨的生意,遭了報應,把長生軒說成虎狼窩。你是官家小姐,樣樣都比我強,你應該更清楚才對,咱們家是皇商,出了問題是要株連九族的。”
“長生軒是小姐一點一點做出來的,你連小姐也不在乎了嗎?趙家的哪位都是咱們的恩人,你難道要恩將仇報麼?”
素華不言,小姐對她恩重如山,隻是她已經無法回頭了。
她站起來,柔弱無骨的身子攀上坐著的淩霜的肩膀,在她的耳邊輕聲囈語“姐姐,我也不想的,但是他們冤枉了我爹啊。”
“我爹是個好官,若是直接被打死了,我也不會動他們,但是你知道嗎?”
素華的眼睛在黑夜中散發著近乎妖異的光,她揚起一個詭異奇特的笑容,唇間的聲音幾乎是呢喃。
“但是他們把我爹給吃了啊,有人拿了腿,有人拿了胳膊,還有人拿了一整副內臟,就像是在挑選豬下水。”
“我爹死不瞑目,他們就把我爹的眼睛給挖了,舌頭給拔了。”
“我如何能甘心呢?”她的眼尾托著薄薄的豔紅色,蒼白的臉上漾出一些病態的迷蒙的笑意。
“他們人模狗樣的過了這麼多年,個個兒腦滿腸肥的,不像我爹,連骨頭都不知道在哪裡了。”
“我問他們,還記得江北轉運使嗎?姓裴的,他們每個人說不認得,說轉運使都是天上般的人物,他們平頭百姓怎麼會認識呢?”
“我就問他們,我爹好吃麼,他們哈哈哈哈哈哈”
素華扶著淩霜的肩膀,幾乎笑的直不起腰來,仿佛在說什麼極為有趣的東西似的,“他們一下子嚇破了膽,看著我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一直在打哆嗦。”
“惡鬼就是惡鬼啊,有的都要死了還想要拉彆人下阿鼻地獄,你看。”
她解下衣衫,露出腹間已經包紮好的,還在往外滲血的傷口。
“真痛啊,我差一點就死了。”
她不管撕裂了的傷口,又親熱的攀上來,冰冷的唇貼向淩霜的耳根小聲道“所以,好姐姐,幫幫我吧,我無意將小姐牽扯進來。”
“就差一個了,幫幫我吧,我要把爹爹的頭顱給拿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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