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昭心急如焚腳下如生風一般,奈何身體限製太大,小小的身體步子邁出去一步不抵三步,饒是這樣小德子在後麵小跑著都要追不上他。
路過的守衛與太監紛紛讓路,這可是大清最為受寵的小皇子,誰敢阻攔?
繞是這樣,緊趕慢趕到了倚梅園,弘昭還是聽見一句“彆過來我鞋襪濕了,正在換呢。”
弘昭深吸兩口氣,壓下奔跑間呼進去刺骨的冷氣,正了正帽子,回頭對小德子使了個眼神示意他留在原地,獨自走上前來。
他小小的身子出現在胤禛視線中,卻不曾停下腳步,獨屬於孩童純真好奇的目光直勾勾的盯著那塊有人藏身的大石頭,踏著雪慢慢靠近。
胤禛目光深邃的看著自己兒子歪著頭朝著陰暗處走去,也未曾出聲阻攔。
鞋襪濕了他一個男子礙於禮節自然不好貿然去看,可三歲的天真孩童卻無妨。
弘昭賭的就是自己皇阿瑪此時對這念詩之人的萬般好奇,聽著身後並無阻攔之意,也知道自己這是賭對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三步並兩步走到了石頭前探頭看去。
甄嬛一顆心幾乎要從嗓子眼裡跳了出來,一雙手死死攥著手中的燈籠,寒冬臘日掌心硬是沁滿了汗漬,屏息聽著外頭的動靜。
見自己說完這話後,那男子就再未出聲,暗道這人還算個君子,事不宜遲拎起裙擺弓著腰彎著身轉身就要往碎玉軒跑去。
這一轉身瞧見的卻不是自己的來時路,而是離得極近的一張凍得發紅小臉,和水靈靈眨巴眨巴盯著自己的大眼睛。
“啊!”
她猛的一抖往後跌坐到雪裡,心跳如擂鼓一般,不由自主的叫了出聲,又後知後覺的捂住了自己的嘴。
弘昭見真把人嚇著了又有些不好意思,後退半步整整衣袖,恭敬行禮說道“兒臣見過菀娘娘。”
他怎麼知道!甄嬛已不知該如何形容自己現下的情景了,菀娘娘那麵前這個孩子是個皇子?
那外麵的人
甄嬛不願再往下想,但願不是她想的這樣。她閉著眼睛,心中快速思量著對策。
“什麼?”胤禛皺眉,不自禁的抬步靠近,邊走邊問道“弘昭你說什麼?”
能讓弘昭給她行禮,此人必定不是什麼倚梅園宮女,胤禛明白自己是被騙了。
可是菀娘娘?
除了那個久病不出的菀常在,胤禛不做他想,可這個菀常在入宮一連病了多日,連除夕夜宴都起不來身,為何會在倚梅園呢?
弘昭故作沒看出二人的心思,對著皇上故作孩子氣的說道“皇阿瑪,兒臣沒看錯,就是菀娘娘,額娘冬日裡給碎玉軒送過炭火布料,兒子偷偷跟著去瞧見過的。”
甄嬛頗為絕望的合上雙眼,世間能被稱作皇阿瑪的隻此一人。
此時說什麼都不管用了,她趁著已經酸軟在雪中凍麻了的腿微微起身,換了個姿勢麻利的跪下,伸手掀開寬大的兜帽,對著湊近的高大身影恭敬說道。
“嬪妾碎玉軒甄氏,參見皇上,五阿哥安好。”
“甄氏”皇上意味不明的順著她念了一遍就不再開口,隻揣著手居高臨下的凝視著跪在雪地中的女子,眼神晦暗不明瞧不出喜怒,隻短短兩字就與方才氣氛不同。
弘昭是知道自己這個皇阿瑪的多疑的,見此也不再開口,默默退出了紛爭圈。
甄嬛撐著微微顫抖的身體,緊咬著舌尖讓自己腦子清醒些,張張嘴磕絆的說道“嬪妾一向身子弱可今日除夕也惦記著熱鬨,怕過了病氣才不敢去宴會,隻能在倚梅園獨自祈福。”
說完她停頓片刻,依舊不見回音,隻能硬撐著接著往下說“方才深更半夜,嬪妾帶病外出,深覺男女授受不親,才謊稱是倚梅園宮女,不是有心期滿皇上的。”
胤禛順著往下看去,鞋襪好好的穿在她的腳上,邊緣沾了些雪水,卻並無更換的痕跡。
甄嬛也察覺到了他的視線,小心的將腳往回縮了縮,扯著披風遮蓋起來。
看著她忐忑不安小心翼翼的模樣,胤禛神情出現一瞬的恍然,仿佛如今身處不是皇宮中的倚梅園,而是王府裡的梅林,也是這樣的雪夜,也是這樣的梅花。
純元在月光下翩翩起舞,身姿曼妙翩若遊龍。
被自己看到後,她也是跪下朝自己行禮,麵上也是一樣的忐忑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