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紅麻村回來的莫三姑。
在覺得壓力和緊繃感少了幾分的同時,心底也有些說不出的沉甸甸。
黃太爺最後說的那句話,就仿佛還在她的耳中回響。
隻有殺鬼。
才算不枉此生,才算暢快!
這是黃太爺的選擇,她自然也不好過多的說些什麼,隻是心頭難免還有些酸楚和難過。
當走回到嶺勝村時,已經是晚上八、九點。
碼頭依舊籠罩著滿是皮肉燒焦味的白霧,厚重到根本看不到任何東西,但也僅僅局限於海邊區域。
嶺勝村今晚也是格外安靜,似乎所有人都早早的回家睡去,路上就連狗叫聲都聽不到。
莫三姑仰頭看向天上那僅差一絲圓滿的月亮,快步朝著自家走去。
明天就是中元節了。
在給各自祖先插上滿堂香,燒起紙錢祈禱後。
雖然每位村民鄉親依舊是忐忑不安,但白天卻也沒再出現類似於張四弟的事情。
可到了深夜十二點。
來到七月十五,來到中元節的那一刻。
昨天去那艘船拿了東西的村民,即便先前害怕的翻來覆去,怎麼都睡不著,都在同一時間感覺到眼皮很重,隨之沉沉的睡去。
睡去之後。
他們不約而同的開始做起了夢,每個人所扮演的人物並不一樣。
夢中。
有人是十多歲的少年,有人是二十多歲的男人,還有人是三十多歲上有老下有小的中年人。
但相同的是他們在淩晨一點,從這附近十裡八鄉的各個碼頭出發,被送去了一艘沒有舷號的走私貨輪附近。
貨輪上的水手,從甲板上扔出一個軟梯,便讓所有人從原本的船上爬到貨輪。
軟梯很晃,下麵是洶湧的海麵,每爬一步都覺得心頭在顫。
但沒有任何一個人放棄,每個人都在咬緊牙關的往上爬,想要出去賺錢,想要給家裡人好生活。
是的。
在這特殊的夢中,嶺勝村眾人變成了曾經的偷渡客。
好不容易爬上甲板。
都還不等眾人喘口氣,走私船的水手就提著一根鐵棍,讓所有人走到兩個空的集裝箱裡麵去。
未來的幾天內,這兩個集裝箱都不會打開。
所有人的吃喝拉撒都要在裡麵,在漆黑的集裝箱中,看不到外麵的情況,更不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麼
隻有時不時的晃動兩下,能讓人知道這是還在海中航行。
分不清日夜。
集裝箱裡也格外悶熱,還夾雜著屎尿的臭味,但好在船家開了幾個換氣的小孔,不至於在這集裝箱內憋死。
儘管很難熬,但每個人的眼中都仿佛閃著光。
跟著剛認識沒多久的同行人,說著等到了國外後,自己要投奔哪位親戚,哪位親戚在國外賺了多少錢。
還說著,出去之後,都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回來了,還是有些放不下家中的父母孩子。
可即便再怎麼放不下,他們也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不知過了多久。
突然甲板外傳來了很吵鬨的聲音,似乎那些船員在大喊呼叫著什麼,隱約聽到好像是快滅火,快滅火。
集裝箱裡的眾人都有些緊張,更是有些擔憂,害怕出什麼問題。
等了一會,外麵沒有傳來潑水聲。
反而是響起了船員們更加慌亂的喊聲,說著隔壁地方的檢查來了,快跑不能留在這裡。
而在此時。
集裝箱也越來越悶熱了,就仿佛像個蒸籠一般。
終於有一位年輕人忍不下去了,開始不停的拍門,喊著裡麵太熱了,讓船員們趕緊開鎖。
但沒有任何回應,也根本不會有回應。
為了躲過走私檢查,為了不被那座島的人抓走槍斃,所有船員早早都跑了,開著快艇小船跑了。
而火卻還在燒著
船上原本的走私貨物,成了這團火最好的燃料,火勢越來越大,集裝箱更變成了另類的棺材。
越來越熱,越來越無法忍受,甚至都有人已經熱到昏迷。
終於。
所有人都受不了了,開始不停的拍打著集裝箱。
即便集裝箱已經燙到每拍一下,就會把皮肉燙掉、燙熟,可依舊沒有停下動作,希望有人能來這裡開下鎖。
但終究終究隻是徒勞。
死了。
一百多人全部死了,被活生生的燒死。
帶著出國賺錢的執念,帶著對家裡人的擔憂,死在了這條偷渡路上的集裝箱裡。
而那些逃走的船員,在倉促之下快艇也被大浪掀翻,無一生還。
他們死的活該,死的暢快人心。
畢竟但凡在跑之前,他們之中有人願意去開個鎖,那一百多人起碼也還有一線生機。
可這些船員沒有,隻顧著自己逃竄。
隨著甲板的貨物被燒完,走私船上的火也逐漸滅了。
在海中飄了七日之後。
怨氣化為了實質,執念成了養料,帶著船朝他們出發的地方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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