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轉瞬即過,申時,散值後,寧絕出了皇宮,騎上馬往長平大街走去。
路過玉春樓時,他看到一個熟悉的背影快步走進那紅樓之中,那人腳步急促,隻在入門那一瞬間,透露出半張側臉,與蘇嶼有幾分相似。
寧絕看了一眼,並沒有過多停留。
回到寧府,阿七說寧夫人送來不少東西,有衣服飾品、筆墨紙硯、大家名著和一些珍貴的藥材補品,一一堆砌在麟上院的側房裡。
“公子,這是安國公府送來的帖子。”阿九拿著一封紅底燙金的帖子遞上來。
寧絕接過一看,上麵寫著,安國公府世子於四月二日日與工部尚書王廉次女喜結秦晉之好,特邀諸位親朋摯友入府觀禮。
安國公張廬生,寧夫人之兄,寧文正的親舅舅。
他家的請帖,怎麼送到了他一個七品小官的手裡?
大約又是寧遼的手筆,他心裡明白,如果以寧遼之子的身份,寧絕肯定拒絕前往,所以就直接讓人單給了一封請帖,擬邀七品司諫小寧大人前往,完全與寧府無關。
嗬,寧遼急於把他展示台前,為此,也算是費儘心思了。
寧絕把請帖隨意放在一旁,四月二日,還有七天。
這幾日裡,寧絕按時入宮赴職,看了兩天宮規,第三日才能整理一些無足輕重的奏折,雖然是皇帝親封,但他官職太小,平日窩在門下省一待就是一整天,莫要說皇帝了,侍中大人他都才遠遠見過兩麵,連個招呼都沒資格打。
四月二日這日,散朝回到寧府,寧絕換了一身月白修身長衫,帶著早早備好的賀禮,與阿七一同去了安國公府。
路上聽阿七說,安國公府的爵位,來自於上一任老國公,也就是寧夫人的親爹。
大約二十多年前,那時的老國公隻是個小官,機緣巧合中,他在一場動亂下救了當時還是皇子的啟安帝一命,後又因報複失了性命,啟安帝繼位後,念其忠義,追封他為安國公,由其獨子代為繼承,並世襲三代。
而寧遼與寧夫人,是在老國公生前定下的婚約,老國公臨死之時,要求寧遼發誓,一心一意愛護他女兒,此生不納妾不另娶,寧遼當時答應了,但後來……
寧絕覺得有點好笑,寧遼違背誓約,辜負了寧夫人,而身為親哥哥的安國公,不但沒讓他付出代價,還要邀請他的私生子參加自己兒子的婚禮。
這麼忍辱負重,他都懷疑安國公是不是有什麼把柄在寧遼手裡了。
國公府外,賓客盈門,紅綢灑灑,一派喜氣洋洋。
寧絕走上前去,道了兩聲恭喜,阿七跟著遞上請帖和賀禮,門口接客的小廝看過之後,便著人請進了府。
府中布置一新,大堂圍滿了人,各署官員侍從齊聚一處,推杯換盞,談笑風生,來來往往的丫鬟小廝腳步匆忙,或端茶遞水,或斟酒伺候,雜亂且有序。
正廳裡,年過半百的安國公正在招待客人,寧絕看了一眼,並沒有上前打擾,他尋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無心與任何人攀談。
周圍喧鬨至極,正當無趣之時,有人從身後拍上他的肩膀,寧絕轉頭,隻見陸亦澤紫衣翩翩,彎著腰把手搭在他肩上,一臉笑意看著他,身邊還跟著個冷臉的陸亦軒。
“怎麼樣,今日這宴會熱不熱鬨?”他還是一貫熟稔熱絡,並沒有因之前瓊林宴一事與他疏離。
“挺熱鬨的。”
寧絕微微笑著,本以為仁王那些話,會讓他們之間產生隔閡,他這幾日特意沒找陸亦澤相聚,就是想著給他個主動劃清界限的理由。
卻不曾想,他並沒有那個打算,寧絕眼裡是由衷的喜色,他往四周看了看,問“清宴沒來嗎?”
“他呀。”
陸亦澤坐下來,拍拍手笑道“他現在可忙了,每日都要訓兵,根本沒空出營,不過,他父兄都來了,喏,那兩個就是。”
他指著不遠處圍了一圈人,其中最顯眼的一老一少兩個英姿勃發的身影說著,寧絕看過去,果然,其中一個正是之前見過的聞卿至。
正看著,驀地,門外傳來呼聲“司徒尚書,關尚書到。”
所有人往外看去,大門口烏泱泱走進一群人,為首兩個中年人,領著家眷笑著道賀。
“哈哈,恭喜恭喜。”
“國公爺大喜。”
丫鬟小廝齊上前,有人領著女眷去了後院,安國公也迎了上來,連連道謝“兩位尚書,快快有請,上座。”
進入大廳後,又是一陣寒暄。
“見過司徒尚書,關尚書。”
“諸位不必多禮,今日國公府大喜,我等皆是客,就不用分什麼身份高低了。”
“大將軍,您也到了。”
“嗯,你二位可遲了。”
“嗨,路遠,小廝駕馬慢了些,遲了,我自罰一杯。”
……
那一堂寬闊之地瞬間被笑談聲填滿,寧絕安靜待在角落裡,陸亦澤在一旁指著裡麵人悄聲說“司徒尚書身邊那個人,是戶部尚書關邵,站在二人前方的是輔國將軍高戩,中書令鄧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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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連說了十餘人,凡是四品以內的官員,連帶及其家屬,他都能一一介紹,沒有一個不認識的。
寧絕有些好奇,說“瑾玉,你好像對朝中官員十分熟悉啊?”
“那是當然。”
陸亦澤莫名有些自豪“先父在世時,曾為吏部尚書之職,我自小跟在他身側,今日來的這些人,大多都是我從小看到大的。”
所以,他基本認識,也多少有些了解。
寧絕了然,沒再說什麼,陸亦澤剛想跟他接著介紹餘下一些人,然話還沒出口,就有幾個少年朝著他們走過來。
寧絕認出了,其中有幾個,正是剛才跟著司徒尚書和關尚書一起進門的家眷,應該是兩家的公子哥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