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慶也是伶俐的腦子,話中有話自然聽了出來。自懷中掏出一兩碎銀,放在桌上“乾娘,來杯梅子湯,這是茶錢。”
王婆說了半日總算見錢,興高采烈收下銀子,倒了梅子湯端了過來。西門慶喝了一口說道“乾娘,我記得你有個兒子,怎的如今見不到人?”
王婆一歎說道“跟一個客人出去討生活,至今不歸。又不知死活。”
西門慶眼珠一轉“乾娘怎的不叫他跟我,放放租子,一個月貫錢還有的賺。”
王婆大喜“若是大官人抬舉,自是最最好了。等他返轉,我便讓他跟著大官人。”
西門慶見王婆有意,悠悠開口道“乾娘原先也做媒,如今卻做起了梅湯,這湯喝起來酸溜溜,吃的我心酸啊。”
王婆如何不知他所為何事“大官人怕是見了金蓮心酸,不是湯吃的心酸吧。”
“那就有勞乾娘出山,替我做一個好媒。若是成了好親事,我必然重重謝你。”
王婆得了承諾卻不鬆口,媒婆最要吊人胃口。西門慶急了才會拿出銀錢來,這空口白話,她是不會答應的。
西門慶心急,便取出一錠小銀,交給王婆“乾娘替我出出主意,如何才能抱得美人歸?”
王婆這才笑了起來“怎消這麼多銀子,大官人真是豪氣。要說法子那還是有的,武大郎在街上賣餅。大官人就說府上要用,買他十張,叫手下圍著,娘子不就得空。大官人手段還怕娘子不得手。”
西門慶聞言大喜,叫了手下連著幾日,拉著武大郎買餅。潘金蓮倒是空了下來,偏偏不下樓,每日窗台上看了一會兒就緊閉門窗。
害的西門慶天天在茶鋪裡坐等,喝了一肚子茶水。美人近在眼前,西門慶卻吃不到嘴裡,不由唉聲歎氣。心知定是這老虔婆有妙法不教。
西門慶心知肚明,王婆這個茶鋪在縣裡叫做“鬼打更”。一年見不到幾個客人,全靠著做些雜趁養口。隻要銀子給足了,什麼事她不乾?
當下拉著王婆坐下“乾娘,自那一日竹竿打到頭,我一顆心都在金蓮身上。隻是現在插不得腳進去,乾娘不知可會弄些手段?隻要我這件事一成,我便送十兩銀子給乾娘。”
王婆當下答應下來,她是經年累月的看人。自然識得何人能幫,需知男子若要到手美人。一要臉皮漂亮端正,否則一見便沒了希望,這西門慶也生的好麵皮。二要身強力壯,床笫功夫了得,西門慶又是個中好手。三要家財豐厚,舍得花錢。大官人又是縣裡數一數二的富貴。四要按的住耐心,嘴裡哄人,這人又是縣裡出了名的好嘴。五要有閒功夫,時刻陪著娘子,西門慶也是不缺耐心。
王婆知道五點俱全,幫他不難。最關鍵是王婆早知道金蓮有了異心,自那武二回來,她就梳妝打扮,穿的花枝招展。那一日金蓮買了酒肉招待,卻見武二怒氣衝衝出門,自此搬回縣衙居住。彆人或許不知,她可是看的明明白白。
西門慶答應了銀子,王婆也不藏著掖著,一心要更多好處,開口說道“大官人休怪老身直言。我知你從來慳吝,不肯胡亂便使錢,隻這一件打攪。這件事大官人莫要吝惜銀子,這銀子使下去,不到結果半途而廢,就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西門慶現在早就渾身燥熱,隻想著金蓮的容貌,什麼也不管件件事答應。王婆開口道
“我今日對你說,這個人原本是大戶人家討來的養女,但她做得一手好針線。大官人,你便買一疋白綾、一疋藍綢、一疋白絹,再用十兩好綿,都拿來給我。我與她說道“有個施主官人給了我一套送終的衣料,特來借曆頭挑個好日子,想請個裁縫來做。”她若是說‘我替你做。’我便請她家來做。大官人隻管來尋我,便有了見麵機會。”
西門慶一聽果真好計,這般牽線便可見到金蓮,隻是王婆這銀子也太好賺了,於是皺眉問道“乾娘,隻是這般隻能見上一麵,還需乾娘謀劃。”
王婆倒來茶水,小聲說道“大官人彆急,這樣事情隻成了三成,金蓮見了你不躲不避,這事就有四成概率。我隻說你家世條件,若是這女子低頭便有了一半把握。前幾日,我硬拉著她吃酒,這一日你買些酒菜來。她若隨你一同吃酒,此時差不多成了,大官人見我手勢,若有了七八分,我便關了房門出去,讓你倆單獨相處,大官人輕輕撩撥一下,她不反抗,這事就全成了。”
西門慶聽了大笑“乾娘真是智賽蕭何,此乃妙計,明日我便把衣料銀子送來。”
王婆這也定下心來,幾日謀劃,這銀子終於是掙下了。這廝終日在縣裡討人便宜,這不還是要在老娘手下敗些金銀。
武鬆哪知道千防萬防,嫂嫂難防。直叫哥哥每日小心,不要被人欺負。卻忘了嫂嫂是個不省心的貨色。
潘金蓮也抵不過王婆的巧舌,幾番一說,便隨她到了家裡。隻見王婆家中打掃的乾乾淨淨,桌上點了茶水,鬆果、核桃、蜜餞鋪了三盆。
又見她取來衣料,整整一匹綾袖絹緞,真是十分好料。金蓮將尺量了長短,裁得完備,便縫起來。
王婆坐在一旁一個勁誇著“好手藝,老身也活了幾十年,從未見過這般手藝。”金蓮也高興,吃著堅果喝著茶,不覺便縫到了午後。
王婆上街要來些酒肉,招待金蓮吃了。金蓮也沒有多疑,吃著酒肉還推說王婆客氣。說完又忙了一陣,才收拾東西回家。
正巧武大郎挑著擔子回家,見金蓮臉上紅紅,心中有些不快“你這是去了哪裡吃酒?”
金蓮隨口說道“相鄰的王乾娘托我做一身臨終壽衣,午間買了些酒肉招待。”
武大這才臉色好轉“啊呀,遠親近鄰,我們少不得也會受人照顧,她叫你做身衣服,你吃她酒肉,彆人說我們家小氣,失了禮數。明日你帶些錢在身上,也買些酒肉回禮。”
金蓮應了一聲,便記在心裡。可憐武大一門心思要麵子做好人,不知白白將婆娘送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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