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依次落座。
原先顧霖有些好奇,他們四人每每相聚時,鄭顥和甄程沉默寡言,彭誌之甄遠和他們聊天,不會覺得尷尬嗎?
但是,同他們吃過幾次飯後,顧霖便知曉隻要有彭誌之和甄遠在的地方,那麼氣氛永遠都不會沉寂。
他們幾人對彼此十分熟悉,私底下沒有像在外麵那般死守著規矩,進食時亦沒有秉持著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
甄遠飲下一口酒,上挑的眼眸享受般眯了眯,而後,他放下酒杯望向眾人道“會試榜單出來後,甄家主支的叔伯便派人前來問我和兄長有關鄭兄的消息。”
這一句話透露出許多信息,即便是神經粗大的顧霖也敏銳地察覺出不對,他放下手上的竹箸,豎起耳朵認真地聽甄遠講話。
甄遠輕笑一聲,自入京以來,他們兄弟二人與主支那邊沒有多少交集,更不要說同對方提起鄭顥的存在了。
可是會試榜單揭曉不過一炷香的時間,主支那邊便派人前來恭賀他們兄弟,且道喜之人神色確定地同他們打聽有關鄭兄的事情。
是否從進京當日起,他們兄弟身邊便有主支的人監視著,或者早在越明府的時候便有了,他們不知道而已……
甄遠的眼底劃過嫌惡與趣味道“他們是長輩,特地前來關心我們兄弟,詢問友人之事,我與兄長感念十分,自然將鄭兄的事跡悉數告之。”
聽到甄遠的話,顧霖的神情微微怔愣,而後反應過來,鄭顥一向低調,即便是在越明府一朝取得解元功名,除了府學的學子外,也沒有多少人認識他,哪有什麼事跡可說,甄遠這不是在糊弄甄家主枝的人嘛。
這樣想著,顧霖不禁問出來“如果他們知道你在糊弄他們,不會怪罪你嗎?”
之前在越明府時,顧霖便從鄭顥的口中得知甄知府一家和甄家主枝的關係,可謂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這樣的情況下,甄程和甄遠也敢欺騙主支的長輩。
隻見甄遠聽了顧霖的話後,微微上挑風流多情的眼眸睜大了。
而後,他嘴角越發向上揚起“顧叔,我可不敢欺瞞長輩,鄭兄平日裡做什麼事情,或者做出什麼聲名遠揚的事情,我便說什麼,實話實說不過如此。”
顧霖眉目一鬆,是啊,同長輩分享友人之事,可不就是分享自己所知曉的,友人日常生活的瑣事嘛。
向甄遠投去敬佩的目光,顧霖微微搖頭,能在長輩突如其來,沒有半點準備的詢問下,腦子仍可以轉的那麼快,天衣無縫的把對方應付過去,果然不負平時的能言善道。
彭誌之更是向甄遠投去羨慕的目光“你家長輩倒是好應付,知曉我同鄭兄認識後,我家叔伯直接問我鄭兄可有婚配,他們上司還有未曾婚嫁的子女,想要捉下鄭兄這等良婿。”
聽到與鄭顥有關的感情八卦,顧霖再次抬起頭來,連碗裡的炙牛肉都不吃了,雙眼好奇地看向鄭顥。
此時此刻,包廂內四雙眼睛都投向鄭顥,靜待他的反應。
而鄭顥神情冷靜沉著,明明剛才彭誌之提及與他有關的感情之事,但他卻沒有絲毫反應與波動。
他語氣沉斂“如今,我未及弱冠亦未撐起門楣,暫時沒有成親的想法。”
聞言,彭誌之便明白對方的意思了,家中的叔伯和表哥表姐怕是要失望了。
彭誌之點頭道“理解,如今大好年華,我等應建功立業,不過若是能遇見知心人,也不失為一樁美談。”
彭誌之說著,目光不禁落向微微低首,專心致誌吃飯的年輕哥兒。
見此,鄭顥的眸底劃過冷色,確定了某件事情。
揭過感情一事,甄遠提起會試榜單。
此次會試,四人當中,鄭顥名次最高為會元,甄程次之會試第四名,甄遠第十二名,彭誌之第一百五十名。
甄遠道“會試前,京城大大小小的賭坊皆開設賭局,讓人猜測下注誰會取得會元。
京城最大的賭坊裡頭,光是杜遠和何宴之身上的賭銀便有十幾萬兩,所有人都認為會元會從這兩位之間出一個,誰能想到鄭兄橫空出世,打的所有人措手不及,當日,會試揭榜之時,當所有人看到鄭兄的名字出現在榜單首位,一個個悔不當初痛哭流涕。”
彭誌之家中是做生意的,甄遠話落後,他立馬接道“此次會試,若是有人反其道而行,下注鄭兄,豈不是能賺的盆滿缽足?”
“因著有杜遠和何宴之在前,鄭兄的賠率十分之高。”
甄遠的臉上劃過可惜之意道“若非會試前我在家中溫習功課,兩耳不聞窗外事,早便捧著銀兩去給鄭兄下注了。
我聽從賭坊出來的那些公子哥說,前幾日,有一對夫夫押了三千兩白銀在鄭兄身上,按著賠率,怎麼著也能賺上幾萬兩。”
聽到此處,顧霖的神色一頓,手上的筷子也停在碗裡,沒有移動。
倘若沒有其他哥兒和男子進入賭坊的話,那麼甄遠口中的夫夫應該指的就是他和牛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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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說話,顧霖收斂臉色,重新動起筷子夾菜吃飯。
鄭顥的注意力一直聚焦在顧霖身上,所以麵對顧霖一絲的變化,他也能很快地察覺出來。
鄭顥的深色眼眸劃過幾分若有所思,雖然他派牛強保護顧叔出行,但是礙於某些緣故,他不便日日詢問牛強,顧叔的外出情況,近些日子也是如此。
所以,見顧叔在甄遠談及賭坊之事後微妙的神色變化,鄭顥馬上反應過來,前些日子顧叔外出,肯定做了什麼隱瞞他的事情。
鄭顥眉宇輕折,待會兒回客棧後再問牛強。
聽甄遠張嘴閉嘴便是錢,彭誌之回道“你甄二公子也有缺錢的時候?”
甄知府任越明府知府多年,同本地的世家豪族關係和睦,雖不是貪得無厭之人,但亦不是兩袖清風,甄程和甄遠作為甄知府寄予厚望的兩個嫡子,就算苦了甄知府自己,也不會克扣他們二人。
甄遠一翻眼皮,白了他一眼“不缺銀錢花不代表有錢。”
甄知府為人謹慎怕事,還有點世家子弟的清高在身,可想而知,在彆的知府收禮大展胃口時,甄知府意思意思,收幾件不貴重的禮,凡是彆人送的珍奇昂貴之物,他碰都不會碰。
不願收貴重之禮,又要維持體麵富貴的生活,甄知府一家的吃穿用度,可以說都是甄夫人依靠厚實的嫁妝,開鋪子做生意維持的。
見彭誌之和甄遠再次褪去穩重之色,一副誰也不服誰的架勢,前者說一句話,後者便要剛一句,顧霖都有些無奈了。
他想,鄭顥和甄程經常和這兩人待在一塊兒,難道不覺得他們吵鬨嗎?
顧霖轉頭看向鄭顥和甄程,隻見兩人完全沒有受到影響般,說著其他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