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頭來,她一直心懷幻想,她沒想到,含辛茹苦養大成材的兒子,會拋棄她。
她一把屎一把尿喂長大的兒子,到頭來是個絕情的白眼狼。
她從一開始的苦了累了,兒子會給她好的生活,到不圖兒子知恩圖報。
沒想到換來的是一張母子斷絕關係的紙張。
她不圖兒子回報,隻求兒子記住她的好,她的付出,這就夠了。
可這點,兒子都不能做到,甚至絕情冰冷的非要捅破他們之間這層遮擋內心醜惡的薄膜。
為了還清兒子結婚欠下的債,她隻能去乾體力活,可上了年紀,身體又垮了,工地不要。
她隻得用一輛板板車,拉煤去賣。
一個體弱多病,上了年紀的女人,手腳並用拉著幾百斤的煤。
走街串巷,四處叫賣,不分白天黑夜。
累了就睡橋洞,餓了就啃半個饅頭。
身體很快垮了,人憔悴得不成樣子。
她壓力山大,那筆債對於他兒子來說隻一年的工資,但對於她就是一筆巨款。
賣上一輩子的煤也還不完。
一個晚上摸黑拉煤,一腳踩空,幾百斤煤帶車壓在她雙腿上。
壓了一晚上,還是天亮了被路人發現,送去醫院。
雙腿骨折,本來動手術就能接上的。
沒錢,親戚朋友又聯係不上東冬,最後沒錢醫治雙腿癱瘓。
她兒子都不管,更沒人肯管。
最後躺在村民們搭建的茅草窩棚裡,在屎尿臭氣熏天的稻草鋪上,鬱鬱而終。
村民們用破門板釘成一個箱子,做了一個簡易棺材。
沒請道士,沒做法事,沒有超度,隨便挖了個坑埋了了事。
東冬母親死得不甘,含著一口怨氣,變成了孤魂野鬼中的一隻厲鬼。
小汽車上,坐在後排的馮無邪,冷眼看著開車娓娓而談的東冬,隻覺得這人特惡心。
他外表光鮮亮麗,內心卻肮臟醜惡。
要不是前去化解他母親的怨氣,馮無邪好想立馬下車,讓這小子自生自滅。
這種人麵獸心的東西,比惡鬼還可惡,他死了,也死不足惜。
一路上,東冬說起他母親,一口一個惡鬼。
怎麼纏住他們不放,怎麼嚇唬他們,話語間聽出明顯從之前的害怕恐懼到現在的無比憎恨。
馮無邪聽不下去,插嘴說“她可是你母親,你不要出口就這般惡毒。”
“再說她不是你所說的惡鬼,她怨氣難消,頂多算得上是個怨魂。”
東冬不認可馮無邪的說法,激動叫喊“她都想要我命了,還不是惡鬼,她就是該死的惡鬼!”
邊發泄邊拍打方向盤,馮無邪不敢再激他了,免得他把車開下山崖。
開了兩小時的車,終於到了省城,東冬家是一幢獨立的小樓。
三層,又大又寬敞,彆說住他母親,再住幾人都互不影響。
房子裝修豪華大氣,裝修材料好多國內都不曾見,得從外國進貨。
馮無邪頓足,看著東冬母親背負巨債給他買的獨幢大房子。
豪華大氣,燈火通明,空空蕩蕩。
再想起那老人無家可歸,睡橋洞,死在茅草窩棚裡。
真是諷刺,天大的諷刺。
馮無邪鬼眼觀看怨氣凝聚結成的黑氣,環繞大房子。
問“你真要我滅了你母親鬼魂嗎?”
東冬不假思索斬釘截鐵“滅了!”
“為什麼不滅呢?她都要我死了,我還講什麼良心呢!”
“良心,你也配有良心!”馮無邪如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