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春枝抬眼看那女子,她頭發蓬亂,臉上帶著淚痕,穿著舊衣怯生生地站在那兒。
“怎麼回事?”杜春枝問。
“剛才我出門采買,瞧見她婆婆當街打她,說東西賣不完不許吃飯。她婆婆穿得甚是齊整,就是聒噪不停,根本不搭手,隻讓她一個人推車。”
巧雲說著,給那小媳婦盛了碗飯,“你慢慢吃,那車貨我找人看著呢,丟不了。”
說完又給杜春枝解釋,“她比杏花大不了兩歲,我實在看不下去,趁那老婆子走了,把她帶回來讓她吃上一口。”
杜春枝點了點頭,讓那小媳婦彆拘束,自己回到樓上將餘慶喊來,“華錦閣的人沒見過你,你去一趟,將我要的料子買上一匹,不妨使勁兒殺價,看他什麼價格給你。”
餘慶答應一聲出去,沒多久就回來,“拿我當傻子呢,居然要價十八兩,小爺轉身就走,他們又說十五兩。我說六兩都不值,那賬房氣得胡子亂飛,說九兩一匹。”
餘慶將衣料放下,笑道“我想八兩拿走,他們死活不讓。”
杜春枝點了點頭,“九兩,離拿貨價不遠了。”她拍拍餘慶肩膀,“回來時沒叫人看見吧?”
“我繞了好大一圈,我轉了兩條街,從後門進來的,沒人看見。六嬸,我去換身衣服,裝京城紈絝太彆扭了。”
餘慶說完去換衣服,杜春枝擺弄那匹衣料,巧雲走了過來,“那小媳婦走了。”
杜春枝點點頭,隨口問“她丈夫去哪兒了,怎麼不來推車?”
“她說她姓李,是童養媳。年前丈夫病死了,婆婆整日磋磨,一天就給半碗粥,還叫她推車出來賣雜貨,卻拿她掙的錢胡吃海塞。”
巧雲歎了口氣,“原本她也能做針線替補家用的,可她婆婆說做針線太享福,她克死丈夫不配享福,風吹日曬才最應該。”
“這還是人嗎?”杜春枝瞪大眼睛,“這不就是老妖婆?”
巧雲深以為然,又道“剛才她看見鋪子裡的布偶,說簡單的幾種她也能做,還問咱們能不能收她做的。我不能瞧她可憐便答應,想著來問問你。”
杜春枝道“能做布偶,也得看手藝如何。”
“她說裁布做衣也行呢。”
杜春枝一愣,“咱們收裁縫呀,那告示就貼在門口,她為何不來做裁縫?”
巧雲愣住,杜春枝突然明白過來,“我怎麼忘了這茬,若是不識字,任你告示寫出花來,人家也不知道。”
她笑著對巧雲說“難得你看好一人,我叫人去打聽打聽,若是情況屬實,就叫她來鋪子裡。”
巧雲挺不好意思的,“我就是覺得她老實,又被欺負得可憐,想起我家杏花差點兒嫁了惡人,這心裡就不落忍。”
小媳婦是挺可憐,但也不能因為可憐就不設防。杜春枝格外謹慎,把事情說給趙老六,讓他派人查那小媳婦的情況。
不出兩天便有了結果,果然如巧雲所說,那小媳婦叫李芽兒,五歲便被領回來做童養媳。李家開始對她還行,她還認了個成衣鋪的師傅,打算以後給師傅打下手。
沒想到成婚之後,李芽兒的丈夫一病不起,婆婆對她惡言惡語,等丈夫去世,她更沒有好日子過。
成衣鋪也不讓去了,粗活都讓她乾,飯也不給吃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