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至辰時,宋玉便輕輕關上房門,往黑山去了。
王叢山雖未起身,也感知到宋玉離開。隻當是年輕人沉不住氣,倒不用擔心宋玉,七品劍修,在這青山縣,那就如同仙人一般。略微側身,便又睡去。
宋玉此刻,穿行山林間,天色微蒙,山凹處,濃霧彌漫。走出又是一片清明,半夢半醒,與蜀山絕世而立不同。這裡的山,厚重,寬遠。
神清氣爽,他隻想能早些破了這白骨案,自己心安,讓死去的男童安息。他從不想做那路見不平,仗義出手的俠客。隻是既然遇上了事,彆怕事兒,儘力為之。
心意通,這劍符也快上幾分,到了村落,天色尚早。這才發現,自己除了知道那三兄弟家住哪兒,其餘是一概不知。
本想就自己足矣,思來想去,也隻得又去找那三兄弟了。
走至門前,正欲敲門,聽見院子裡有聲響。真是巧了。
門開,老大隻開了一道縫,瞧見是宋玉,將大門敞開,一臉懵。
“仙師,這是?”
宋玉抱拳,“打擾了,沒想你起得如此早啊!”
老大一笑“習慣了,我那兩個弟弟貪睡,我得早點弄些飯食。”
宋玉也不想多寒暄,問“可知那說是瞧見河裡淹死小孩,其餘三戶的住處,我想去瞧瞧!”
老大抬頭看看天,連蒙蒙亮也談不上,這會兒能瞧出啥。也不敢問,點頭請宋義進院子,跑到屋子裡,叫起來兩個弟弟。
三兄弟知道宋玉替著官府辦差,一商量。老大說道“仙師,不如我們三兄弟一人一戶去盯著,這會兒大夥兒還沒起呢,您也看不出啥。有任何風吹草動,我們就回來稟報,您就在家裡歇著。”
宋玉這回可不想等著了,問“這幾戶隔得很遠?我看著村子也不大啊?”
老二回道“就一條街上,隻是沒挨著。”
宋玉說道“那哪需要這麼多人盯,老大你帶路,我一個就行了,若真需要人,我讓老大回來找你們就是。”
老大帶路至村東頭。將幾戶指給宋玉。宋玉拍拍老大肩頭,道“這樣,你就在村口等著上次的王大人,若是來了,立馬帶來這裡。”
老大,點頭,走了兩步,又跑回來。有些擔憂“仙師,您一人,真行?”
宋玉被這一問,忍不住笑道“放心!”
宋玉找了街邊一處空地,盤坐,閉眼。此時倒不是修行劍訣,隻是屏氣凝神,時時關注著三戶人家。
不知幾時,天色將明。陸續有人家開門。挨著宋玉的人家,大門一打開,
“嘩啦”,一大盆水。
宋玉一驚,連忙往後閃身躲開。
“砰”,門又關上了。
宋玉搖頭,村裡人都起了,自己一個生人在大街上晃悠,著實可疑。還是到村口,等王叢山吧!
剛邁步,隻聽得三戶人中一戶打開院門,從裡走出三人,其中一人又對另外兩人耳語數句,兩人才離開。
好巧不巧,兩人回的地方,正是那三戶中的其餘兩戶。
宋玉心道“總算是沒白等,這是商量了一宿啊!”
來到村口,聽得鼾聲如雷。尋聲而去,在村牌坊,下的石墩,老大正坐著靠著石柱呼呼大睡。哈喇子直流到胸前。
宋玉嗬嗬一笑,也沒打算叫醒這夢中人。在另一邊,找塊空地,坐下。
看著老大,不覺好生羨慕。這也能睡熟。捫心自問,自上山學了劍,他就真沒睡過一個整覺。
日上三竿,村口,王叢山帶著老仵作,其後三輛馬車,到了。
宋玉上前與王叢山說了幾句。王叢山點頭。
找來村長,王叢山指明將那三戶人家連大人帶小孩全數帶來,同時,也請了那戶被淹死孫子的老婦人。
人一多,村子裡也就村長家容得下。官差陸續將一眾人等帶至村長家裡。
有了宋玉提醒,王叢山想來這幾戶怕是早把說辭想好。於是先是找來了死了孫子的老婦人。
王叢山問道“您孫子淹死,怎就不到城裡報官啊?”
老婦人回“大人,同鄉一群小孩就他淹死了,我那外孫隻當是命不好吧,娘不管,爹不管,我一個老婆子也管不了這麼多了!”
王叢山微感詫異,道“您幾個孩子,幾個孫子?”
老婦人“三男一女,三個孫子,一個外孫。所以,我說死了一個也不礙事,他娘都不管,扔給我,我能把他喂大,也不算昧良心了您說是不。”
王叢山“您女兒為何不管自己的孩子?”
老婦人,長歎“哎!嫁錯人,男人走了,自己偏要去尋,這一去就沒見人了。”
宋玉一旁聽著,有些恨這老婦的無情,言語之輕鬆,一條命,淡淡幾句。
但到了王叢山歲時,沙場上見過太多生死。可憐人、可恨事也見過太多。
王叢山繼續問道“您那外孫,可有啥特彆?不同常人?”
老婦人亦是歎息“哎,那孩子也是命不好,她娘走了,他半夜也不知發了什麼瘋,去尋,摔斷了腿。之後,走路就有些破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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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叢山瞥向老仵作,仵作微微點頭。
王叢山接著又問“那三戶給你報信,說你外孫淹死的人家,你信嗎?”
老婦人“這有啥不信,都看見了。夏天,河裡淹死個孩兒,不是常有的事兒。事後,人家還送了好些個油鹽柴米。”
言語至此。
宋玉聽不下去,盯著老婦,憤然道“夏天河裡淹死小孩是常事!這話誰都可以說,唯獨你不可以,那是你孫兒啊!”
王叢山大聲道“來人,送老人家回去休息!”
老人一走,宋玉稍稍平複些,對王叢山抱拳致歉。王叢山一笑了之。
接著,一官差上前詢問,那三戶人家怎麼個審法。這才有些難住王叢山。
幾人顯然是串供,可手裡沒有真憑實據。一同問話,意義不大。分開問,何人來問,怎麼問,他也沒想好。
等了半晌,老仵作輕輕說道“大人,小民雖審過案,可見過不少。若是團夥作案,分開審最好。人心隔肚皮,誰又真的信誰?”
三間屋子,三戶人家。
王叢山拿出一張白紙,看著其中一戶的男人,道“你說,我們寫,隻說你看見的,做了什麼,即可!”
男人一臉輕鬆。
另外兩屋,也有兩男人,也是如此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