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選秀和疤痕
大雪一連下了七天,終於放晴。
早晨的陽光照射在白茫茫的雪花上,折射出一片刺眼的白光。
哆哆嗦嗦穿好棉衣襖裙,蘇虞從屋裡出來,隻覺得這天更冷了,冷得人從心底發寒。蘇虞抖手抖腳地從暖水釜裡倒出一杯熱水,拿起牙刷,沾了牙粉,到院子天井邊刷牙。
刷完牙,蘇虞哆嗦著衝進了老太爺和老太太屋裡。
屋裡燒了火塘,但蘇虞依然覺得冷。而且還是冷熱兩重天,胸口烤得發燙,後背卻是涼颼颼的。
老太太見她臉色發白,就知道她月事來了,忙讓阿鹿去廚房把她一早就讓廚娘燉上的七紅湯端過來。
七紅湯,顧名思義,用七種紅色食物燉的湯。
紅棗、紅皮花生、紅豆、紅蓮、紅枸杞、桂圓以及紅糖,這七種食物做成的湯,具有養血、補血、益氣養眼以及活血化瘀的功效。
原本七紅湯應該在月事結束後喝,但蘇虞體寒,月事難下,每次都腹痛難忍,就改在了月事期間喝。這樣既能補血,也能促進淤血排出。
湯裡廚娘還臥了兩顆雞子,這便是蘇虞今兒的朝食了。
她抱著碗,慢慢吃著,原本冰涼作痛的腹部暖和許多,也不怎麼痛了。
就是廚娘給她準備的份量太多,滿滿一大碗,蘇虞實在有些吃不下。
老太太一看她那磨磨蹭蹭的動作,就知道她吃不下了。笑了笑“吃不下就放下吧。沒得活人還能被飯撐死。”
蘇虞把碗放到了旁邊的桌上“那我先放著,中午熱一熱再吃。”
“哪裡用得著你吃剩的。”老太太說著,看向阿鹿“收起來,等六郎起來,熱一熱給他吃。”
蘇虞“……”
蘇六郎可真是個大冤種。
不過,被偏愛的感覺可真好。
蘇虞笑著坐到老太太身邊,抱住她的胳膊,笑得甜“謝謝祖母。”
“祖母對我可真好。”
“祖母不對你好對誰好?”老太太撈住她的身子樂嗬嗬道。
家裡就這一個姑娘,明年就是人家家裡的人了。做人媳婦的,哪裡比得上做姑娘輕鬆。不趁著還有時間對她好,那要等到什麼時候?
蘇虞抬起頭“祖母就不怕把我慣壞了?”
老太太道“吃碗剩飯就能把你慣壞,那我們可得和你阿爺阿爹好好說說,再對你更好一些才是。咱們家的女兒哪能因為這一點點小恩小惠就被收買討好得了的。”
“嘿嘿。”蘇虞笑,又道“這湯還是留著我自己吃吧。小六都十三了,不能再讓他吃姐姐的剩飯。”
“什麼剩飯?”蘇虞話音未落,一個公鴨嗓響起。
蘇虞道“沒什麼,就是我早上沒吃完的早飯,準備留到中午熱一熱再吃。”
蘇明言道“留到中午,那不是不新鮮了?阿姐,浪費要不得。”他說著,端起碗,呼啦幾口就把碗裡剩下的湯水都給喝了。
蘇虞看著蘇明言,男孩子長得就是快,不過兩三個月時間,蘇明言和之前比就高了小半個頭。
抽條的身子,看著有點小少年的感覺了,不像六月份時矮墩墩肉肉的還是個孩子樣。
但他對姐姐的心意還是一如既往。
大冷的天,廚房裡的水缸都結冰了,早上剩的湯留到中午哪裡會不新鮮,又怎麼會浪費。
不過是這小子心疼姐姐,不想讓她吃剩飯罷了。
蘇虞剩的那半碗甜湯對蘇明言而言不過是墊了個肚子底,廚娘很快煮了一大碗湯麵過來。
蘇明言抱著比他腦袋還大的湯碗,呼啦啦幾下,碗裡滿滿當當的麵條就下去了一半。沒一會兒,前院傳來了一陣喧囂聲。
鏟雪隊的隊員們來了。
大雪第三日時,地麵積雪已經到人腳脖子厚。出行不方便,學堂也怕這些學子們來回路上會發生意外,便放了假。
半大小子,成天窩在家裡也待不住。剛好官府組織人手出門掃雪,蘇明言便和幾個住得近且關係好的同窗組成了一個掃雪小分隊,跟著負責甜水巷附近的衙役一起清掃路麵積雪。
頭一天,隻有他們這幾個十二三歲的小少年在掃路。
第二天多了些人,再後來,比他們年長兩三歲、四五歲的學長們也加入了進來。
人一多,就不能和之前小朋友那樣玩鬨式地掃雪。
得有組織有計劃,把人力勞動的效率發揮到最佳才是。
蘇明時便建議,把參與掃雪的學子們按照年齡大小交錯列隊,每一隊大概十來個人,三個年齡層的學子各有兩三個。
由年長的學子領隊,每個小隊負責一塊區域或者一條街巷,清掃路麵,以及提醒附近居民及時掃除屋頂積雪。遇到有百姓房屋坍塌,則及時報官讓官府組織救援。
蘇明時和五郎蘇明定的小隊離家比較遠,所以雖然不去學堂,但還是早早就出門了。
蘇明言參加的小隊負責的區域就是家附近的甜水巷,因此可以睡個懶覺,等鏟雪隊的隊員到齊,來家裡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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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明言聽見動靜,忙咽下嘴裡的麵條,朝著外院喊了一聲“等我一下下,馬上過來。”
“不用著急,今天不忙。”很快就有學子回道。
確實不忙,今天天晴,空中一片澄清,雲層都散了,眼見是沒有雪的。昨兒夜裡下的這點積雪,今日鏟除了即可。
不過蘇明言也不磨蹭,端起碗把麵直往嘴裡倒,三兩口吃完,一抹嘴,喊一聲“祖母,阿姐,我去掃雪了。”然後人就跑了。
到了前院,和他一起掃雪的少年們正在喝吳氏讓人送來的熱薑茶。
從蘇明言掃雪開始,吳氏便讓廚房一直熬著紅糖薑茶,隔上一二個時辰就給這些掃雪少年送一次。就怕有人體弱,受不住寒,凍病了。
蘇明言到了前院,沒想到家裡多了個熟悉的人。
他有些驚訝地跳到周邑麵前,高興道“周三哥,你怎麼來我家了?”
周邑拎了拎手中的鏟子,道“我和程兄換了換,今日甜水巷鏟雪小隊由我帶隊。”周邑口中的程兄,名為程良,是蘇明言他們這小隊的領隊,也是周邑的同窗同學。
蘇明言有些狐疑地看了看周邑,見他目光落在後院的方向,若有所思。
他眨巴眨巴溜圓的大眼睛,湊到周邑身邊,壓低了聲音道“周三哥,你特意和程師兄換到我們家這邊,是不是想見我姐姐?”
周邑臉色微紅,卻很坦誠“是的。”
“我有些話想和蘇小娘子說,這才特意找程兄換的地方。”
“哦~~”蘇明言人小鬼大,鬼叫一聲,跑向了後院。蘇明言找到蘇虞,拉著她的衣袖就往外走,“阿姐,阿姐,你跟我來。”
“找我做什麼?”蘇虞有些奇怪。
蘇明言擠眉弄眼,揶揄道,“阿姐,周三哥來了。”
“周三哥……周邑?”蘇虞剛開始還有些沒反應過來這個周三哥是誰,想起來就奇怪了,“他怎麼過來了?不年不節的。”
蘇明言道“周三哥專門和我們領隊的程師兄換了下,他說他換過來,是因為他想見你,他有話想和你說。”
蘇虞臉上緩緩浮出一個笑容。
蘇明言緊緊盯著她,好奇道“阿姐,你是不是很高興?”
蘇虞點了點頭“高興。”
她當然高興了,這個年代,女子一生榮辱都係於男人身上——年幼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