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幾日,皇上降旨到邠王府,召邠王入京麵聖。
“王爺,不能去!”南宮覆按住邠王手裡的聖旨,“隻怕王爺會有去無回,被終身圈禁啊!”
“在哪兒不是圈禁?現在本王不是一樣被圈禁在府裡嗎?”
“不一樣,您現在手握兵權,有十萬軍士作您的後盾;可您一旦隻身前往貝都,可就是自廢武功,再難翻身了!”
邠王與南宮覆對視一陣,忽地拉起他向院中奔去。“有十萬軍士又如何?你看看,你看看,看看這王府上下!”邠王突然駐足,壓低聲音對南宮覆道“我乾什麼皇上都知道,這個府裡全是他的眼線……”
南宮覆瞧著空蕩的王府,萬般無奈。他知道,自從王妃走後,王爺就遣散了王府中的大多數人,隻留下屈指可數的幾個傭人和侍衛。這些人老實巴交,都是王府的老人兒,祖上世代在雲方居住;甚至連官話也不會講,隻能說雲方方言。若說他們是皇上派來監視邠王的細作,純粹是無稽之談。“王爺,你懷疑他們……”
“不是懷疑,他們就是!”邠王盯著南宮覆的雙眼,一聲冷笑。“你以為本王糊塗?本王什麼都知道!”他從南宮覆手中搶回聖旨,“本王一定要進宮,好好會會你們的新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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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天殿內,崇明帝高坐在龍椅上,殿中隻站著劉一清一人。
“一清啊,你跟了朕多少年了?”
“回聖上,微臣是正良八年入宮的。自聖上登基以來,微臣承蒙聖上恩寵至今,已有九年了。”
“正良八年,崇明九年。加起來,一共十二年啊……”崇明帝似有感慨,輕輕歎著氣。“十二年,算不算長呢?”
“對庸碌無為的人來說算長,可對日理萬機的聖上來說卻如彈指一揮間。”
“怎講?”
“聖上要處理的事太多,恨不能一個時辰掰成八份來用。所以十二年自然是太短了,微臣隻希望聖上能龍體金安,萬歲萬萬歲。”
“嗯,十二年確實短。不僅對朕來說短,對你來說也一樣短。”
“微臣?微臣怎敢與聖上相比,微臣在聖上麵前算作庸碌無為之人,十二年是長的了。”
“長嗎?”崇明帝拿出一封信捏在手中翻看,“如果朕沒記錯,你是在邠王受封之後才被調到雲方的吧?算下來,你跟著邠王的時間不過六年。但是朕給了你十二年,整整多出一倍,你的心都不向著朕!”崇明帝把信件扔到一清腳下。“看看你的措辭!你到底,是個什麼身份的人呐,啊?這像是朕身邊的人寫出來的東西嗎?你是在同情邠王呢,還是要對付朕呐?要是讓大臣們看到了,他們該怎麼看朕,怎麼看邠王,怎麼看朝廷!”
“聖上!”一清撲通跪在座下,拾起那封信往前跪行幾步。“微臣,微臣對聖上絕無二心!隻是微臣惦念邠王的知遇之恩,一時糊塗,才寫下這封信……臣自知誹謗聖上乃死罪,但此事是臣一意孤行,與邠王無半點關係。隻求聖上賜臣一死,切莫追究邠王的罪責!”
崇明帝從龍座上走到殿中,瞥一眼一清攥著的信封“這封信是朕的人謄抄的。你的那封原件,朕讓他們送給邠王了。可是邠王沒聽你的話,還是把王妃和王女送上了車輦。你說說這是為什麼呢?”
“微臣……微臣不知……”一清早知王妃與王女俱已身死,提到此事他痛心疾首。
“哼!你,自己想想,好好想想吧。有件事朕可以告訴你邠王剛剛上疏,他已經在來京的路上了,甚至還給朕帶來了一份‘大禮’。”
“邠王——”一清驚懼。
“邠王既然肯受召,朕就不會追究他的罪責。”崇明帝回到龍椅上坐下,“再說回你,你一直儘忠的邠王不信任你,這是多麼的諷刺。朕和邠王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我們之間怎麼會有隔閡呢?而你一個內侍,到底在插手些什麼!”
“微臣知罪,微臣罪該萬死!”
“朕念你為朝廷辛勞多年,就不賜你死了。你伺候過太皇太後,也伺候過皇太後;她們都很喜歡你哪……這樣吧,你即刻去皇後陵為她們守墓,多陪她們說說話,也仔細反思一下自己的過錯。什麼時候想清楚了、想明白了,再回來。去吧!”
“奴婢……”一清給崇明帝重重地叩頭,淚水和著額上的汗液在地板上流成一灘。“謝主隆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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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後,邠王如約而至,住進皇城旁的上王府。翌日早朝,邠王攜帶寶匣登殿覲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