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凡眼神漠然,反問道“倘若我不願跟你去懸空寺呢?”
空塵法師隻是閉上眼眸,輕輕歎息一聲,說道“那貧僧自然也無法強求。”
陳凡冷聲道“那便讓路。”
空塵取下手腕處纏繞的佛珠,輕輕轉動,默念經文。
“殿下是有緣人,貧僧便贈殿下一夢黃粱。”
空塵重新睜開眼眸,那對金色眼眸驟然大放佛光!
大佛金瞳佛光大現!
下一刻,陳凡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整個人好似跌入無垠太虛。
今生記憶儘數忘卻。
空塵雙手合十,佛唱一聲。
“亦真亦假太虛幻境。”
淮水江畔,有一處四合小院。
天色微涼,江水緩緩。
“哇。”
隨著一聲啼哭,一位嬰兒呱呱墜地。
一位中年男子將剛剛出生的嬰兒抱在懷中,滿臉欣喜。
嬰兒隻是啼哭不停,淚眼模糊。
生之苦。
生之苦,人往往不複記憶。
先是十月胎獄之苦,而後降世,脫離母體之後,為外界灼熱或寒冷所刺激,又被人以手掌提抓,於嬰兒之身,痛苦較皮鞭抽體尤有過之。
嬰兒出生後呱呱大哭,實是肉體上的痛苦所引起的。
這位降生在淮水江畔的嬰兒,茫然睜開眼睛,看著混沌天地,不知所措。
那位中年男子,為這位嬰兒賜名範沉。
春去冬來不斷,淮水奔流不返。
範沉於四合小院中,追蝶摘花,於淮水江畔,觀水投石。
恍惚之間,範沉便已經年至總角。
範沉有些茫然的看著遠處奔流不返的淮水,心中疑惑如天上繁星。
這奔流不停的淮水,到底要去哪裡?
淮水的源頭在何處?
為何院中老樹年年盛又枯,為何花卉年年開又敗?
範沉茫然的看著天際,仍舊懵懵懂懂。
範沉曾問過父親,問過母親,可卻始終不曾得到回答。
又是一年花謝花開。
範沉病了。
高燒三日不退,範沉意識模糊,躺在母親的懷抱中,每每閉眼,耳畔便儘是尖銳嘶鳴。
範沉隻能使勁撐起眼皮,感受著母親的淚水滴落在自己臉頰,範沉仍舊是昏昏沉沉。
不知道燒了多久,更不知道忍受煎熬幾次。
似乎自人降生以來,便與病結下不解之緣。
無論是少年、青年、老年,病痛總是揮之不去。
人生在世,便有病之苦。
小院老樹開花。
範沉跪在小院中,一位身形微微佝僂,兩鬢斑白的男子,為兒子範沉加冠。
及冠之年。
範沉跪在地上,給父母磕頭三次,便辭家而去。
範沉懷中裝有幾兩碎銀,在母親不舍得目光中,漸行漸遠。
離開了陪伴自身二十年得淮水,範沉心中沒來由的有些驚慌。
青年時背井離鄉。
範沉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
過了幾年,淮水江畔,那位婦人死了。
隻留下男子獨守四合小院。
沒有多久,男人也死了。
如同小院中樹落葉,花凋瓣,普普通通。
不曾掀起任何波瀾。
古語雲“樂莫樂兮新相知,悲莫悲兮生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