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月卿姐弟二人在棲梧宮陪著皇後安頓四五兩位皇子,謝書意先是命人將西側殿麻利收拾出來,又挑選了老實忠心的補了先前伺候的缺,待衣食住行一應安排妥帖了,姐弟倆才一道離開。
蕭月卿送了蕭承昭回東宮,也沒急著走,難得來一趟,便叫人置了爐子茶具並幾樣點心小食在東宮湖心亭,屏退左右宮人,姐弟倆好說說話。
蕭承昭倒好兩盞茶,蕭月卿見是自己喜歡的雀舌,暗道弟弟貼心,“昭兒,今日看到宜嬪那樣,你害怕嗎?”
蕭承昭聞著嫋嫋茶香,心緒有些淩亂,“阿姐,其實我覺得她很可憐,為什麼父皇可以有那麼多的女人,而她們隻能有父皇一個,日夜盼著等著,得寵或者失寵,最後在宮裡或老死一生,或不得善終。就連母後,貴為皇後也有那麼多的不得已和必須做好的事情。”
“那昭兒有沒有想過,若有朝一日自己走上了那個位置,又當如何?後宮往往關係朝堂,嬪妃們其實是各大家族的代表,采選後妃也是帝王平衡各方勢力的慣用手段。”
“正如阿姐所說,後宮與朝堂牽連甚多,我自是不願被各大氏族牽製的,攘內必先安外,日後自當安定北境,收攏兵權,在選官用人一事上廢除世襲,推行科舉,方能還我大邕朝政清明。”字字鏗鏘,帶著少年人獨有的赤誠可貴,“阿姐,若真有那一日,我定要求娶自己心愛之人,與她攜手白頭,一生一世一雙人。”
蕭月卿看著眼前眉眼堅定的弟弟,上一世直到她死時蕭承昭都未立皇後,後宮也一直空著,形同虛設,她抬手摸摸他的頭,“那昭兒可要好好努力,若真如此,朝堂上的臣工宗親們怕還有得吵。”
“嗯,我會的。阿姐也要嫁給全天下最好的男人,一輩子順遂無虞,長樂未央。”
“那阿姐先承你吉言了。”蕭月卿眉眼含笑的端起茶盞與他碰杯。
而後蕭月卿又與弟弟說起明日早朝可要好好利用崔嘉寧在宮宴上鬨的那一出,人言可畏這個道理,她上一世就深刻領教過了,如今雙方境遇逆轉,絕不能輕易放過崔侍郎和他背後的薛氏一族。
“阿姐放心,屆時我會讓我們的人先把火點起來,都察院那班人可最是剛正不阿的。”
“修遠伯那邊,不妨也進宮哭一哭才好。”姐弟倆對視間不約而同露出狡黠笑意,像極了一大一小兩隻狐狸。
待蕭月卿回到長月殿時,早已日頭西斜,這一天實在累得緊,隨便用了些清粥小菜,便散了發髻換了室內輕便衣裳,讓倚梅備些熱水給她泡腳,臉上也被畫竹搭了塊熱帕子給熏眼睛,今日起得太早,剛剛伺候梳洗時畫竹仔細看了,心道咱們殿下如花似玉的年紀可不能有黑眼圈。
蕭月卿仰麵躺在榻上,被熱水浸泡的雙腳被一陣恰到好處的力道揉捏按摩,舒服得喟歎道,“倚梅,你什麼時候學的這一手,當賞!”
半晌不見回應,蕭月卿覺得有些怪異,揭開臉上的熱帕子,就看見崔闌正單膝跪地給她捏腳,而倚梅畫竹二人早已不見蹤影。一時又羞又窘準備收回雙腿,帶了些薄怒道,“你……你放肆!”
“殿下彆亂動,仔細水灑了。”崔闌按住她的雙腳,眉眼低垂,繼續細細按揉,她的殿下,似乎格外受上天偏愛,就連一雙玉足也是極精致秀美的。蓮子一樣圓潤白皙的腳趾泛著微微的粉,腳心是玉一樣的,與自己手指掌心的薄繭觸碰間,滑潤細膩如上好的羊脂白玉,叫人愛不釋手。
“哼!崔秉筆不好好在父皇跟前伺候,反倒來本宮這做些洗腳婢的活,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殿下知道的,微臣願意永遠伺候殿下,無論何時,此心不改。”
“怎麼不自稱奴婢了?得了封賞改口還挺快。”蕭月卿故意揶揄他,前世崔闌雖從未提及,但他內心定是極厭惡自己身體殘缺的,每每在她麵前都以微臣自居,隻有生氣了才陰陽怪氣以咱家自居。
“奴婢永遠是殿下的奴婢,隻要殿下願意。”為了避免自己繼續心轅馬意被發現再度惹惱蕭月卿,崔闌拿過一旁的帕子給她細細擦乾,轉而說起彆的,“殿下剛說的微臣當賞可還作數?”
見他仍單膝點地,就那樣虔誠的望著自己,蕭月卿突然意識到這是全新的崔闌,年少鮮活的,此刻臉上帶著明晃晃的討好,這個認知讓蕭月卿心裡憋了許久的那口氣突然就散了。
“說了願意伺候本宮,怎的還要討賞?”蕭月卿手托香腮,起了幾分逗弄心思。
“那陛下封了微臣做禦前秉筆,微臣幸不辱命,如此也不當賞嗎?”打蛇上棍這一招用的爐火純青,狗東西果然還是那個狗東西。
“說吧,你想要個什麼賞?就當本宮賀崔內官高升了。”
“本來想要個殿下宮裡的腰牌,但又擔心總在禦前行走萬一給人瞧見給殿下惹麻煩,今日殿下的發帶不錯,不如就賞了微臣吧。”
蕭月卿在自己宮裡散了頭發用一根發帶隨意係著,天青色的緞帶上繡了鵝黃色零星的小花,無甚宮製紋飾,“罷了,既你張口,賞你便是。”拉開束發的結解下遞給他,如瀑青絲散開垂落,崔闌將發帶接過,似是不經意的觸碰到蕭月卿的發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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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直房的時候碰上了汪昱,皮笑肉不笑的看著他,“崔秉筆怎的不按陛下吩咐好好養傷,養好身子也好早日到陛下跟前兒伺候不是?”
“勞公公掛心,勞碌慣了,總不好天天躺著。”
“崔秉筆當真年輕有為,可要小心升的太快,登高跌重呐。”汪昱壓低聲音,有些不懷好意。
“多謝公公提點,崔某受教了,隻是跌重也得先在高處不是?”崔闌望著他似笑非笑,狹長的眸子裡帶了幾分陰冷,直叫人心裡發怵。
汪昱哼了一聲,挽著拂塵扭著身子走了。
再說翌日早朝,那叫好一個熱鬨。
先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布政司參議彈劾崔互崔侍郎,接著許久未進宮的修遠伯也遞了折子出現在早朝之上,伏地涕零,哭訴願棄爵位也要為家中女兒討個公道。
而後像點燃了炮仗似的,都察院的人一個個跳出來,言及禮部侍郎門風不正都是輕的,更有直接說禮部侍郎府是因為與薛氏的姻親關係才敢如此目無法紀、罔顧人倫。
雖未明說,但那意思就是陛下盛寵薛貴妃及其母族,才會將有些人養的膽子愈大,釀成今日之事,操持一個宮宴,都已鬨出了如此多的亂子,務必要警惕禍起蕭牆,還是當匡扶正統,以正中宮之權啊。都察院此話一出,倒叫泓衍帝都無法反駁。
今日早朝,足足比平時晚了一個時辰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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