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很輕,輕到幾乎聽不見。
“我的手,已經不能彈琴了。”
左鎮潮呼吸一滯。
是啊,她握著的這隻手,已經血肉模糊,再也看不出半點曾經的痕跡。
可是莫衍真即使沒法演奏,他還能作曲,他的人生還很長,他還會成為世人皆知的大音樂家。
“彆說傻話了……!”她的聲音開始發抖,不知道在對誰憤怒,“這點傷,找一家好點的醫院就能治,你彆胡思亂想,保持點體力——”
“你知道了,對吧?”
莫衍真的笑容沒有變,可那雙碧色的眼睛突然變成了花屏的電視屏幕,驟然漆黑一片,眼眶裡隻有滿溢著死氣的猩紅。
左鎮潮愣住了。
她盯著那雙不再掩飾的眼睛,心底那些早已存在的疑惑和猜想,在一瞬間連成了線。
可意識到真相的那一刻,她沒有體會到任何劫後餘生的喜悅,有的隻是無儘的心酸和悲傷。
“你哭了……”
莫衍真突然有些無措起來,本來死死盯著她的眼睛裡滿是慌張“對不起,對不起小潮姐姐,都是我不好……”
他下意識想要伸手去抹掉她臉上的淚水,可卻怎麼也夠不到。
“是不是很累、很疼?”他著急地問,“鬆開我吧,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回去好好地睡一覺——”
左鎮潮聞言,隻是無聲地抓緊了他的手,用力到幾乎要將十指都折斷。
感受著那股抵死糾纏的力道,莫衍真怔愣地看著她,一片慘白的臉上泛起陣陣病態的潮紅。
好溫暖。
就是因為這樣,就是因為這個,他才一度想要讓她陪著自己,永永遠遠地留在這裡。
可是……不行。
他的小潮姐姐,從光亮與溫暖之中走向他,他也要完好無損地將她還回去。
她就該一直待在那些太陽能照到的地方,而非與他一起,在永不見天日的黑暗與泥潭中沉淪。
“嘎吱”一聲,僅存的骨骼開始再度崩裂,左鎮潮感覺自己的手在被掙脫,讓她幾乎要抓不住他。
明知道已經不會有人來救援,明知道一切都是虛構的現實,她卻還是死死咬著牙,固執又絕望地拉住他。
至少,不能讓他死在這個暗無天日的電梯井——
“你不是已經猜到了嗎?”莫衍真垂下眼,“這裡才是我應該在的地方。”
“吱——”
鋼筋在發出最後的悲鳴。
“彆去找我,也彆再來這裡了。”他溫柔地注視著她,“你能看我一眼,就夠了。”
像是已經預見到了什麼一般,左鎮潮的雙眼驀地瞪大“不——”
“要是能早點遇見你的話……”他空洞的眼睛失神地凝望她,又像是在凝望天空,喃喃道,“我一定不會再讓你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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哢。
鋼筋徹底貫穿了那隻苟延殘喘至此的手臂。
左鎮潮眼看著自己抓住的人,如同老舊的相機膠卷,從那副形銷骨立的模樣轉變成恐怖、蒼白、扭曲錯位的厲鬼形貌,又眨眼間被模糊成了她記憶中俊秀矜貴的模樣。
她握著的那隻手,從青澀變得成熟,從溫暖變成冰涼。直至最後,褪去了皮與肉,成為一根僵硬的、了無生機的腕骨——
底下已經不存在任何的人影,隻有一具破碎而骨架。
於是,纖細的骨節從她拚死都要握緊的指縫間漏出,她眼睜睜看著注視著它向下墜落,融入深不見底的黑淵。
再也找不到了。
世界就此崩塌。
“……”
“……急救……”
“……心肺……不夠……”
“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安的什麼心!你給我等著,做完人工呼吸,我就……”
好吵。
左鎮潮在一片喧鬨中逐漸轉醒,隻覺得大腦和身體疼得沒一個像是自己的,簡直和被壓路機碾了幾個來回差不多。
意識還沒徹底恢複,眼睛也沒完全睜開,她隻感覺周圍突然安靜下來,視線之中突然多出了一個毛絨絨的靛藍色腦袋。
她相當掙紮地撐開眼皮,正好對上一雙幽幽盯著她的狹長眼眸。
左鎮潮覺得自己可能沒完全醒。
正要再次閉上眼睛的時候,就聽見身上那個人陰惻惻地說“自我犧牲是不是特彆有趣?”
左鎮潮“……”
意識頓時清明了一半,她猛地瞪大眼睛,隻看見秦子煥正整個人撐在她的上方,高挺的鼻梁幾乎要貼到她的臉上。
“你下回再這樣,”他用一如既往開朗又積極的音調說,“我就留一封遺書然後跟你殉情。”
“???!!!”
“恩將仇報。”站在一邊的沈佑心扶了扶眼鏡,聲音冰冷,“相比起左小姐,我更建議你去看看心理醫生。”
兩人將還處於懵圈狀態的左鎮潮從地上扶起來,半靠在一個花壇上。她這才意識到,三人已經不在a棟內部,而是位於先前停車的草坪上。
周圍仍是漆黑一片,靜得嚇人,與他們進入a棟前毫無差彆。
她低頭俯視這片已經荒草叢生的植被,破碎的夢境再度鏈接,虛假的記憶開始湧入腦海。
「這是……曾經放過鋼琴的那片草地?」她茫然地想,「已經荒廢成這樣了嗎?」
蘭達姆的聲音響起「距離景苑華棟事件已經過去五年,一直未進行打理。荒廢很正常。」
五年……
夢境裡的她在想,要是早發覺五分鐘,或許一切就不會發生。
可是她遲了五年啊。
秦子煥靠在車門上,見左鎮潮那副盯著草地失神的模樣,麵帶詫異地推了推沈佑心的肩膀“你的急救措施真沒做錯嗎?左姐是不是傷到腦子了?”
草有什麼好傷感的?
“……”沈佑心沒有回答,略微皺起眉,換了一個話題,“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之前從電梯裡出來的時候,左小姐的身體狀況已經很不理想。但剛剛我幫她檢查的時候,竟然比之前還要健康……這很不合理。”
秦子煥壓根懶得想那麼多,登時炸了毛“你什麼意思?不盼她點好是吧?”
沈佑心“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先不說話。”
左鎮潮這邊勉強收了些情緒,也沒忘記當下的正事,她偏頭看向秦子煥和沈佑心“我剛剛暈了多久?期間發生什麼事了?我們為什麼在外麵?”
“哈,你當時把我和他往外麵推,差點沒給我氣暈過去!”秦子煥一逮到機會就控訴,“那隻厲鬼一看就凶得要命,你要是死了我們倆怎麼可能活得了?”
“我們兩個的記憶都停留在血水漫上來的那一刻。”沈佑心說,“等到回過神,我們就已經出現在a棟大門外了。隻是那時我和他都醒著,你卻一直處於昏迷狀態,到現在大概十五分鐘。”
他頓了頓,眼神莫名遊移了一下,有些赧然地補充道“那時你的身體很正常,氣息也平穩,我們以為你隻是睡著了,可怎麼都叫不醒。所以我才決定采取急救措施——”
“我舉報!”秦子煥立刻舉手,“他一上來就想做人工呼吸!”
沈佑心深吸一口氣,忍無可忍道“我已經說過了,心肺複蘇搭配人工呼吸才是正規的急救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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