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穿透防爆玻璃時,光譜儀液晶屏上的噪點正在跳詭異的華爾茲。
卜陽的指尖劃過觸控板,那些被卡爾曼濾波篩過的數據依然倔強地保持著斐波那契數列的韻律。
“這不符合熱力學第三定律。”團隊成員甲扯開第三包速溶咖啡,電子筆在平板上劃出尖銳的聲響,“如果按我的相變模型計算……”他投影出密密麻麻的微分方程,傅裡葉變換曲線卻在第七個波峰處突然坍縮。
“得了吧!”乙把恒溫攪拌器調到狂暴模式,“昨天是誰把氬氣流量計接反了?”燒杯裡的納米粒子在渦旋中聚成詭異的心形,監控探頭突然發出蜂鳴——那正是數據異常的起始時刻。
楚瑤趴在通風口下方,鼻尖沾著濾網的金屬屑。
昨夜那張燒焦的紙片此刻正在她筆記本裡泛著焦糖色,殘缺的分子式在晨光裡滲出藍紫光暈。
她偷偷將激光筆對準投影幕布,紅點恰好落在甲推導式中某個希臘字母上。
“等等。”卜陽突然按住光譜儀探針,顯示器上的噪聲波紋在激光紅點照射下顯露出量子化的躍遷特征,“瑤瑤,你剛才說卡爾曼濾波?”
實驗室突然陷入寂靜。
研究導師的腳步聲在走廊響起,懷表鏈子撞碎了三道電子鎖的提示音。
卜陽抓起丙酮噴瓶,霧氣中楚瑤的圓珠筆尖正戳在他手背靜脈處,墨水在皮膚上暈開類似分子篩的六邊形紋路。
七次驗證實驗失敗後,乙的防護手套破了三個洞。
甲的理論模型已經迭代到第九版,可每當數據擬合度達到99時,總會有新的異常值像水銀般從公式裂隙中滲出。
月光第十次爬上質譜儀的外殼時,楚瑤發現通風口濾網上又出現了半張數據紙。
“這不是誤差。”卜陽把激光筆拆成零件,棱鏡折射出的光譜在牆上拚出殘缺的分子結構,“你們看這個碳鍵角度……”他的聲音突然被中央空調的轟鳴吞沒,所有顯示器同時跳閘——唯獨他藏在暗袋裡的u盤開始發燙。
當晨霧再次漫過同位素儲藏櫃時,卜陽在黑板寫下全新的方程。
粉筆灰落在他結痂的虎口處,那是昨夜拆卸反應釜安全閥留下的勳章。
“我們換個維度思考,”他圈出那個被激光標記過的希臘字母,“假設存在量子隧穿效應……”
楚瑤突然舉起筆記本,燒焦的紙片在紫外燈下顯露出暗紋——那赫然是卜陽方程的三維投影。
實驗室響起此起彼伏的抽氣聲,研究導師的懷表不知何時停在了昨夜數據首次異常的時刻。
月光再次降臨已是三天後的深夜。
卜陽獨自站在隔離閘前,u盤插進讀卡器時泛起的藍光與楚瑤遺留的熒光筆跡悄然共振。
通風管道深處,最後半張數據紙正在氣旋中緩緩轉向,其背麵的時間戳顯示著——正是三年前他們初遇的那天。
(接續前文)
當熒光計時器跳到淩晨三點十七分時,離心機突然發出類似編鐘的嗡嗡聲。
卜陽將最後三組數據導入量子場論模型,顯示屏上的混沌雲團驟然坍縮成完美的克萊因瓶結構。
“是表麵等離子共振!”甲打翻了整整三盒鎢探針,手指在觸摸屏上顫抖著滑動,“你們看這個三維傅裡葉變換圖——”他調出七小時前的監控視頻,納米粒子組成的心形圖案正以斐波那契數列的頻率收縮舒張。
乙突然從恒溫箱裡取出樣品,摔在實驗台上,液氮的白霧中浮現出量子隧穿特有的藍色光暈。
“原來這才是真正的反應路徑!”他扯著防護服的領口嘶吼道,金相顯微鏡下的晶界紋路與卜陽方程裡的希臘字母完美重合。
楚瑤踮起腳按下紫外燈開關的瞬間,通風管道突然湧出帶著薄荷味的旋風。
那些散落在濾網上的數據殘片在氣流中拚成完整的分子式,與黑板上的方程形成鏡像對稱。
她慌忙去抓飄飛的數據紙,後腰撞開了質譜儀的緊急製動閥,電離室內迸發的紫光恰好照亮了卜陽瞳孔裡跳動的數據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