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刹迦睜開了眼睛。
於是顏色暗紅的,灼熱的血,便自他赤色的蛇眼中溢出,順著麵頰滑落,滴到了地上。
灼熱的鮮血落到了盤坐著的多刹迦身下的土地上,卻並未將本就有些濕潤的土壤進一步浸濕,而是如同某種高熱且又攜帶著極強腐蝕性的液體一般,甫一落地,便製造出了嗤嗤的聲響和繚繞的白煙。
幾個呼吸間,那落下來的血,便將那一片姑且稱得上肥沃的土壤燒灼成了蒼白的沙礫,而到了最後,上麵還有一滴沒有完全消耗乾淨的,深黑且黏稠的,失去了溫度一般的血珠,滯留在沙礫之上。
“……還真是……”下意識的,吐出了一句嘶鳴,接著便是更多顏色暗紅的血,從那對赤色的蛇眼以及口鼻處溢了出來,但卻還沒來得及從麵上滑落,便被多刹迦用手自麵上抹去,又以從掌中燃起的赤色靈力,一把燒灼了個乾乾淨淨。
“……難堪……倒也有些本事……外來者,隻可惜囿於此身之孱弱,也隻能在受限範圍內,同你做過一場了。”
多刹迦一邊低聲自語著,一邊自地麵起身,那身赤色的裹裙明明隨著主人一同挨著了潮濕的泥土,卻並未染上半點的塵埃,依舊是那顏色分明的鮮亮赤色,一如多刹迦的靈力一般,張揚而又明豔,卻帶著難以忽視的高溫與猛毒。
“多刹迦大人……您……”跪伏在一旁的足輕近乎惶恐的,將自己的腦袋低得更深了些,幾乎要把整個人埋進土裡,“您的身體……”
“無妨,火祭準備的如何了?”赤腳踩在土地上的多刹迦,對自己仍在溢血的口鼻與眼角渾不在意,隻是在這些血液即將從麵上滑落時,才會伸出手去,將這些液體揩儘,“在那些外來者抵達之前,務必把戰場清掃乾淨……”
顏色靛藍的細長舌頭,自唇齒間吐露出來,而末端則黏附著薄薄的一層,與舌頭顏色近似的靛藍色的,腥甜毒液,“雖然和作為表親的阿修羅們大不相同……但是難得遇上這樣好的對手,又怎麼能……不心潮澎湃呢?”
嗬嗬作響的,陰鷙而又乖戾,如同竊笑,又好似咒詛一樣的聲音振動聲帶,自喉間溢出,赤色的蛇子從一旁趕來的,並非蛇人們常見的足輕裝扮,而是類似於多刹迦裝束的苦修者手中拿起了自己直徑有一臂長短的查克拉瑪,將舌尖的毒液輕緩的,塗抹在了環刃的鋒刃邊緣。
“去吧,為我作火祭,向大天禱祝!向阿耆尼禱祝!向因陀羅禱祝!向蘇利耶禱祝!向火中的三位上主禱祝,以此為此戰的加護……”細心處理著自己武器的多刹迦並未抬頭,隻是向下吩咐,“在大戰前禮讚上主,以得到庇護……這是符合正法的行為,還不快去!”
在嗬斥聲中,苦修者們拎起三叉戟,以末端敲擊地麵,發出沉悶的響聲,又有腰間束帶的披發者手持達瑪魯鼓或維納琴,奏起神聖的樂曲。
這些修士圍成偌大的圓圈,在正中開掘出的巨大祭坑處燃起祭火,高聲讚頌著大天及多刹迦指定的那三位上主,並多刹迦自身的名諱,隨後拋灑起神聖的薑黃粉,以此作為供物。
“難得的好天氣……正適合清洗屋子,就以敵人的頭顱還願罷……”從喉中吐出嘶鳴的蛇子收回了自己的長舌,而在雷電般金色的紋路外側,又鍍上了一層妖豔的藍紫色的環刃則在蛇子的手中閃著詭譎的光,“畢竟,難得母親來了這般興致,意圖打擾的,都必須付出代價才行。”
……
蛇人的身體構造,與人類相比,有著很大的不同。
雖然表麵上看起來,是和人類無異的模樣,但蛇人的脊椎要比人類有著更多的椎骨,也同樣因此,生出了比常人更多的肋骨與其他的骨骼。
所以當使用手中的太刀破開血肉,切入內部的刹那,如果沒能第一時間將蛇人的生命終結的話,就很容易得到一個,被瀕死的蛇人反過來用自己的骨頭卡住刀刃,並以嘶鳴呼喚其他蛇人來趁機攻擊的結果。
但隻要在本體上,稍微纏繞上一些靈力,這個問題就能迎刃而解。
畢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像鬼丸國綱和完全是被硬練出抗性的大典太光世一樣,抗住那顏色赤黑的靈力中裹挾著的惡意,與其宛如強酸又好似劇毒一般的,可怖的腐蝕性和侵略性。
鬼丸國綱自己是完全習慣了的,畢竟無論是回蕩在耳畔的指責與唾罵,還是偶爾會翻湧上來的,屬於過去的某些碎片殘響,對他而言都是司空見慣——等一下,說起這個……
鬼丸國綱推刀將一個蛇人從腰際切作兩半,同時有些茫然,又有些急切的,將那隻血色的眼睛望向了一旁正在用雷電燒烤蛇人的大典太光世,“藥……有帶藥嗎?”
大典太光世動作一頓,隨後多少有些凝重的望了過去,“你不能繼續……你的服藥量不對勁,不能讓你繼續這樣無節製的吞服藥物……”
鬼丸國綱的手指略微發顫。
他的喉結上下滾動著,帶著些逐漸蔓延上來的焦渴與眩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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虛弱,不應該出現在此刻狀態正佳的身體上的虛弱,從軀乾開始,向四肢蔓延,但同時又有一種古怪的力量從仿佛略微失控一般顫抖著的肢體中生出,將意識所要做出的判斷打亂並揉成亂七八糟的一團。
‘我在乾什麼?我在哪裡?我該做什麼?閉上眼?還是握緊刀?’
混亂的思緒從心底湧出,將意識絞作困惑的一團,重疊的幻象與嘈雜的聲音開始反複的出現在眼前與耳畔,以種種扭曲且不堪的模樣,意圖打碎那好不容易有了些恢複趨勢的自我。
想要嘔吐,想要蜷縮,想要大喊,想要痛哭,但是最後卻一個都無有可能做了出來,因為身體永遠比意識更加坦誠的,率先做出了決策。
纏繞著顏色不祥的靈力的太刀向前揮斬,切斷了意圖阻擋的武器,隨後切開表麵的護甲與其下的血肉,將可能的生機儘數以本質暴虐的靈力摧毀乾淨。
無需思考,如同本能一般,踩在地麵上的足趾驟然發力,推動身體半旋起來,將肘尖對準了身後蛇人傳出心臟跳動聲音的位置,以被靈力裹纏的手肘,將心臟徹底震碎。
血色的眼瞳陷入了仿若無意識一般的,瞳孔散大的境地裡去,但與之相對的,則是展現出純熟技巧的,精準而又高效,毫無同情與憐憫可言的,冷酷的帶來平等死亡的,殺戮機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