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如今這世上隻剩下你和春燕陪著我，以後有什麼話大可直接說與我聽，不必擔心我會多心什麼的，咱們是一家人，不必顧慮那麼許多。”
“知道了，姑娘。媽媽想著，這回兩邊這樣撕破臉，以後姑娘的日子更加艱難。
等他們回去族裡再一傳開，還有誰家願意過繼個小子到老爺和太太膝下？老奴一想到老爺和太太跟前沒有香火，這心裡就不得勁。”
“媽媽顧慮得是，想必他們一回去，老宅和剩下的那點兒家業，估計都會被收回族裡吧。
所以剛剛我托媽媽交給族叔的東西正是老家的田地契書。”王媽媽大驚，後悔自己剛剛厚臉遞塞給族長弟弟的東西，她在想還能不能出府去追回來。
花思蓉看著好笑又心酸，寬慰道“媽媽不要慌，那東西咱們捏在手裡也無用，還不如交給族裡賣個好。我把父親掙下的家業全敗光了，得罪的不止族裡，想來還有姨母和外祖家。
那片田產位置好，咱們私底下也不好尋找買家，何況我到底姓花，就當我的私心，希望憑著這點兒不起眼的東西，不求族裡不再與我計較，隻求族裡能看顧我爹娘的墳頭一二。
至於過繼子嗣一事，媽媽也不要喪氣，還有我呢。
我是我爹娘唯一的孩子，我肯定會想著他們的。等我把日子過好了，我定會回西山老家，為爹娘膝下過繼一個孩兒的，媽媽放心就是。”
“姑娘，你說的是真的？”王媽媽忍不住又哭又笑。
“自然，我爹在世時常說，有錢能使鬼推磨，以後咱們肯定能找一個甘心給我爹娘當嗣子的兄弟回來。”
“姑娘說的都對。”王媽媽沒有不信姑娘的，可，“可是姑娘，咱們現在沒錢啊。”那封田地契書，王媽媽私心裡想著的是姑娘最後的退路，可現在連這也被她親手送出去了。
大老爺說有錢能使鬼推磨，那是因為大老爺不差錢，他又是個點石成金的能手。
可，自家姑娘，前麵十六年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病秧子，以後如何賺許多錢讓鬼都同意推磨？
“媽媽覺得我美嗎？”花思蓉開始一本正經的忽悠。
“美，媽媽再沒有見過比姑娘更美的女子。”
“那你家姑娘以後嫁個有能耐的夫君，這不就有機會讓鬼聽話了嘛。”
王媽媽深以為然，女子這輩子最重要的事，就是嫁個好人家，可美也不一定就能嫁得好。
不過她家姑娘這樣好，定能找個好人家，“姑娘定能覓個如意郎君。”
花思蓉見王媽媽有事可想，也不再多言。
她絕口不提，她家姑娘守孝三年出來就是老姑娘了，到時候婚姻市場上剩下的不是鰥夫就是歪瓜裂棗，哎。
“老爺太太的事兒倒是可以暫時擱淺，可姑娘眼下守孝，本就隻能茹素，原先侯府的素食還講究些，可要是一直按著午膳的標準，姑娘這身子骨怎麼受得住。”
要知道姑娘還一直吃著藥呢，隻是在侯府不方便熬藥，她眼下吃的是藥丸子罷了。
“要是姑娘因著吃食倒下了，以後傳出去，旁人還以為姑娘吃不得苦，連為父守孝茹素的苦都吃不得，這可如何是好？”
至於你說是被侯府苛待所致？在侯府裡發生的事情，又怎麼可能輕易傳出去呢。
“以前在沈家的時候，想吃點兒好的，倒是能給大廚房塞銀子。
可這裡是侯府，姑娘畢竟是表姑娘，這府上管家的也是姑娘的姨母。廚房的管事們不見得會為了銀子，違背侯夫人的意思。”
“媽媽所言甚是，所以我不打算拿銀子賄賂大廚房。”
他們初來乍到，就要靠多支付銀子混口吃的，她們還要在侯府待三年，那得許出去多少銀子？
何況人的胃口隻會越喂越大，她們那點兒銀子哪裡夠。
且，吃的你給了多餘的錢，那其他的呢，要不要給錢？
“不走大廚房的路子？那……姑娘莫不是想求得侯夫人的諒解？”隻有這樣才是治本的方法，王媽媽自然也是讚同的，可這條路不容易。
“媽媽還記不記得咱們手上原就準備孝敬給侯夫人的鋪子和銀子？”
“自然是記得的，我還以為姑娘來了侯府，看著居大不易，想著暫時不給了呢。”
花思蓉搖頭，“並不是，隻是時機未到罷了。”
“那姑娘，現在時機到了嗎？”
“差不多了，再等上幾日，等大姨母消消氣先。”不然這個關頭直接送上去，也落不著好，談不了條件，於她們主仆而言，沒有任何好處。
“姑娘要是個男兒身就好了。”王媽媽忍不住感歎一聲，
“以前大老爺還在的時候，姑娘養在閨中，與尋常閨秀瞧不出差彆。可這遇著事兒了，才發現，咱們姑娘可真聰慧，跟大老爺是一樣一樣的。”
“媽媽瞧我，自然是哪哪兒都好。可我卻寧願自己是以前那個不諳世事，隻知追求華服美食、胭脂水粉的小姑娘。”
王媽媽知道自己不小心又勾起了姑娘的傷心事，又聽姑娘繼續道。
“我倒是盼著這天下的女孩兒，都是不需要懂那許多人情算計的，一輩子簡簡單單的過活，多自在。
不必像我這樣，少時就無所依靠，隻能靠著自己，不然隨處都能是我的埋骨之地，說不得被人賣了，還要替人數錢呢。”
王媽媽摸了摸花思蓉的發頂，滿眼憐惜。
逸梅園大廳堂，沈氏去老夫人那裡請了安回來，正在處理侯府每日事務。
今日也是巧了，有好幾處要使銀子的地方。
“夫人，冬日裡冷得厲害，又大雪，園子裡枯了五棵樹，斷了三棵樹，都是府上主子們平日裡喜愛的，眼看著開春了，要撥銀子買回來補上。
另外，開春後府上肯定要舉辦宴會，奴才們要抓緊種植花卉，往年也留了些種子，園子裡品種也多，但還有些名貴的，卻要出錢再買。”這是管府上園子的趙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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