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把單子開起來我過目，沒問題我再寫條子給你，你自去賬房領銀子。”這事兒年年有，沈氏照慣例辦就是。
“下一個。”
“夫人，咱們大姑娘婚期定在五月，眼下開春了，各地商人都要陸續把好貨帶到都城來賣。
大姑娘婚禮上要用的東西，年前屯下一些，現在還要陸續再添置，奴才是來找夫人支銀子的。”這是府上的二管家，跟主家姓賀，專門負責大姑娘的婚嫁采買事宜。
“大姑娘出嫁，有專門的銀子，你估摸著來就是，自己去賬房領銀子采辦就是。”沈氏也是頭一次嫁女兒，不過大姑娘是庶女，遵循舊例即可。
隻要采辦不超額，到時候不管是抬出去的嫁妝還是席麵上的吃食，能撐得起侯府的麵子即可。
“下一個。”
“夫人，眼看著春日來了，天氣漸暖，這府上的春衣，尤其是主子出去赴宴的衣服得趕緊準備起來。
奴婢打聽到金衣坊過兩日會到一批新料子，我想著先給府上的主子們訂一些，以免後期斷貨。”這是管理府上繡房的孟管事。
“我寫個條子，你先去賬房領二十兩銀子，拿去金衣坊當定金，等好料子來了，差多少，再來找我。”
沈氏知道這筆銀子省不得，春日裡天氣好，各家舉辦宴會的必然多。家裡好幾個女孩兒年齡到了，要出門走動相看。
這人靠衣裝馬靠鞍，可不能墜了沐清侯府的臉麵。
金衣坊是都城出名的衣料鋪子，不僅成衣款式華美，就是布料也是難得，有頭有臉的人家都搶著買，以穿金衣坊出來的衣裳為榮。
可，就一個字，貴！
“怎的，是二十兩銀子不夠？”沈氏看孟管事還杵在跟前不走，以為金衣坊這回又出了新品，來的布料比去年的更貴。
“不是不是，定金二十兩是夠了的。奴婢這裡還有一事，春日裡府上會為主子們置辦新衣，這是慣例。
隻是今年府上新來了一個表小姐，奴婢知道表小姐身份不便，不能穿紅戴綠，那她這衣衫是府上統一裁剪，還是表小姐那院子裡自己單做？”
孟管事也是個人精，府上多了一個主子不是主子的人，她們當下人的拿不準主子的心思。
要說這是夫人娘家人，合該樣樣精致周到，可那表姑娘不是沈家出來的，而是個落魄商戶出身，據說又不得夫人重視。
她們雖是下人，可府裡有個什麼風吹草動，說不定比當主子的還先知道發生了何事。
那表姑娘院子裡被怠慢了好幾日，這事兒夫人不可能不知道。
那他們繡房需不需要給表小姐做春衣呢？
她一個下人，又不能直接問出來，隻能扯著表小姐戴孝的名頭，穿著也特殊，萬一表小姐要自己做衣裳呢，府上還能省點兒布料錢不是。
反正絕不能透露出，是夫人可能不想給表小姐使銀子做衣裳。
“蓉姐兒那裡要守孝，穿衣講究。到時我從庫房裡選幾匹好料子送去就是。”
沈氏倒不是舍不得銀子，隻是去年太後鳳體有恙，府裡早就私底下備了不少材料，庫房裡自然也不缺這類素色的好料子，沒必要再去另外花錢。
“是。”
……
沈氏處理侯府事務的時候，還接了娘家大嫂閔氏的拜帖，說是明日要來府上說話。
沈氏對於閔氏所來何事，心中有數。
等處理完侯府事務，差不多就是晌午了，想著姨侄女那裡苛待了好幾日，想來也該吃夠了教訓，端正了寄人籬下的姿態。
於是問道“這幾日，青蕪院可有使人來？”
“回夫人，青蕪院那邊這幾日倒是安靜得很，那裡伺候的兩個粗使婆子，白日裡被大花園的管事叫出去乾活兒，晚上才回去青蕪院歇息。
奴婢得空尋了人來問，表姑娘幾人倒是安分得很，那西廂房裡已經抄了厚厚的幾疊經書，想來是用了功的。
大廚房那頭也來回話，青蕪院每日吃食，都是那個叫春燕的丫頭按時領取，還回來的食盒也是吃空了的。”
沈氏一邊聽著一邊點頭，“到底是我的姨侄女，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呢。我也不能當個克扣人，落個刻薄的名頭。從今兒個開始，恢複青蕪院的飲食吧。”
“夫人大度，是出了名的良善人，不然哪會接了戴孝的姨侄女進府住，當成自家女兒般照料。奴婢這就喊小丫頭給大廚房那邊傳信。”
至於青蕪院，就不必跑這一趟了，他們見到餐食，自然明白。
沈氏不置可否，想著今天一上午支出去的銀子，這眉頭就忍不住直皺，“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我管著侯府幾百號人的吃穿用度，哪裡短了點兒什麼必是我這個當家的出了錯。
以前年年有三妹婿送銀錢來，倒是能貼補一二。
我管著侯府，拆東牆補西牆的，倒也能維持侯府的體麵，也不覺得日子難過。
可年前三妹婿走得急，哪裡還有誰顧得上給咱們府上送年禮。
過年的時候，人情往來都是銀錢，府上有各處莊子鋪子下半年的收成，倒也糊弄著，過了個好年。
可這年一過完，開了春，府裡處處都是花錢的地方，這銀子可不就不趁手了。
等著瞧吧，明個兒我那好嫂子來，定然是來哭窮的。
哎，以前不覺得，現在倒是看明白了，可惜了我三妹婿那樣好用的錢袋子。”沈氏忍不住感歎，三妹婿畢竟是自家人。
為人也不像那些依附他們權貴之家的商戶，正經做生意，不貪婪，沒有讓侯府得了銀錢就去收拾爛攤子這些破事，是真的很好用。
這個時候章嬤嬤接了話頭，“也怪花家大老爺福薄，要不然憑著咱們侯府的勢，他能把生意做那樣好，以後還不得更好。可惜了，終歸是。”
問琴也道，“去了一個花大老爺，還有下一個，再下一個。咱們侯府哪裡就能少了來奉承的商人，夫人也把眼光往旁人身上移一移，給彆的人一個送銀子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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