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剛擦亮,寶珠便醒了過來。
想著今日要進城,她本想收拾一下自己,可發現好像也沒什麼可收拾的,頭不會梳,臉沒地兒洗,衣服更沒得換。
也不知碼頭距離應州城多遠,如果自己一個人上路會不會遇見危險?
她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緞麵薄襖,覺著不能這樣穿。
將薄襖脫下,打開放餅的包裹,所有食物放在薄襖上,拿起那件灰撲撲的外衫在身上比了比。
“嗯,太大了。”
有穿過一回大衣服的寶珠已經很有經驗了,她用牙齒和手將外衫的袖子和下擺撕短,又用地上的石子將衣服劃得破爛些,最後才滿意的穿在身上。
“來福,你看,我像不像個乞丐?”
寶珠笑眯眯的轉了一圈,展示著自己忙活的成果。
來福“……”
來福看著她剛剛扯開的亂糟糟的頭發,烏七八糟的小臉,破爛不合身衣裳,以及腳上被血漬汙得看不出花樣的繡鞋,很想說“不像”,可怎麼也說不出口,想說“像”,卻更說不出口。
寶珠卻對自己的傑作滿意極了,她想著自己這一身裝扮,走在街上應是沒人會打她主意的。等進了城,在找地方換上那件稍好些的薄襖去衙門報官。
心情頗好的寶珠拿了塊鹵肉遞給來福,自己抱起個餅子慢慢啃著。
等天更亮時,她將那件襖子用撕下的袖子包好,同剩下的食物一起放在那還算寬大下擺裡係緊,挎在了胳膊上。
“走吧!”
寶珠開心的蹦跳了幾下朝巷子外走去。
出了巷子,遠處的碼頭上已經有勞工在忙碌了,她尋了個麵善的婦人詢問應州城的方向。
婦人一臉心疼的看著她道“出了碼頭向西十來裡就能看到了。你去那乾什麼?”
寶珠揚起小臉不好意思道“聽說城裡人給的多……”
婦人見她乖巧,勸道“那裡雖有錢人多,但要、要飯的也多,你不若在這碼頭上,又那行船來的官家小姐也心善的很呐。”
這一路上沒遇見什麼好人,如今聽到婦人的關心,寶珠真誠感激道“謝謝您了嬸子,若是城裡不好過,我再回來。”
婦人看著背影歡快的寶珠,歎息著搖了搖頭,提著剛買的菜蔬往家趕去。
寶珠一身的裝扮果然沒有引起什麼人的注意,隻是來福不好一直跟在她身邊打眼,一路上不是跑在前麵等她,就是落在她身後遠遠跟著。
早上往應州城去的人很多,人們或挑擔,或趕車,或三三兩兩邊走邊說。也有好奇看她的,但每當她被盯得煩了,一臉可憐巴巴湊上前道“大叔,給點吃的吧……”
那人通常都會尷尬的咳嗽一聲,裝作沒聽到快步走遠。
寶珠嘴角勾起笑,看著躲在前麵的來福,無奈的做了個鬼臉。
兩個書生打扮的男子騎馬經過她身邊,其中一人出聲道“哎,小孩兒,我這有個餅子你要不要?”
寶珠一愣,臉上頓時堆起笑小跑到馬前道“要的,要的,謝謝,謝謝……”
那書生將餅子遞給她,扯了下韁繩與他的同伴繼續趕路。
“梁兄,你剛剛說肅王世子的潰兵要到咱們應州了?”同伴驚訝的問給餅書生。
“是呢,我也是前兩日聽我老師說的,這不才著急往城裡趕嘛,我老娘還在城裡頭。”
“哎呀,這要是真的可怎麼好,潰兵不如寇,應州知府陳大人可不是什麼硬骨頭……”
寶珠捧著餅子剛要放在嘴裡,聽到這個消息,心裡頓時涼了半截。
她想追上前問問清楚,那馬兒已帶著塵土跑遠了。
無心再裝樣子,寶珠順手將餅塞進懷裡,埋頭繼續向前走。不管怎樣,她總要到應州城看看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