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裹著黑木崖特有的硫磺氣息漫過界碑,龍傲天抬手接住一片打著旋兒墜落的銀杏葉。
葉片背麵用銀粉畫著沐妃雪慣用的止血符咒,昨夜那碗打翻的安神湯在青石板上洇出的痕跡,此刻竟與羊皮地圖標注的武當後山暗河走向重合。
"公子當真要孤身犯險?"任盈盈的月白披風拂過石階,改良後的焦尾琴在劍鞘中發出錚鳴。
她指尖還沾著試劍場寒鴉的絨羽,昨夜那曲《廣陵散》硬生生削斷了三柄淬毒暗器。
龍傲天將銀杏葉塞進香囊,龍涎香混著沐妃雪特製的金瘡藥味沁入鼻腔。
他瞥見藥廬方向升起的青煙突然扭曲成北鬥七星狀——是儀琳在用占星術掩飾傳訊符。
這丫頭總愛在誦經時偷藏糖漬梅子,偏說佛前供果能鎮凶煞。
"三十六洞主吹的是送葬調。"東方不敗的聲音裹在晨鐘裡飄來,鎏金護甲輕叩界碑,"你可知他們昨夜往餞行酒裡摻了牽機毒?"猩紅披風掠過時,龍傲天腰間的玄鐵令恰好燙過任盈盈改良的琴弦,爆出串幽藍火星。
沐妃雪拎著藥鋤從薄霧裡轉出來,裙裾沾滿真武藥經裡記載的夜交藤花粉。
她將新製的九轉還魂丹塞進琴匣夾層時,指尖故意擦過羊皮地圖上星宿宮的位置"西南七殺位有瘴氣,午時三刻記得含片雪蓮。"
龍傲天望著四位佳人各懷心思的模樣,喉頭突然發緊。
三個月前他初入黑木崖,滿眼皆是叛亂的烽火與毒瘴。
是沐妃雪用銀針封住他心脈劇毒,任盈盈以琴音破開五行殺陣,儀琳的占星術指明叛徒方位,東方不敗甚至將《葵花寶典》殘頁墊在他藥碗底下。
"教主!"七十二洞主齊刷刷跪滿山道,每人捧著一盞燃著本命蠱的青銅燈。
這些曾為爭奪毒經自相殘殺的家夥,此刻竟用蠱蟲精血為他照亮前路。
龍傲天想起半月前血洗白虎堂時,曲洋暗藏的屍油傀儡險些燒毀藏經閣——如今那老家夥正跪在第三排,捧著的燈油裡分明混著贖罪用的化骨散。
晨光刺破濃霧的刹那,龍傲天突然旋身揮袖。
玄色大氅卷起的氣流震碎崖邊薄霜,露出昨夜儀琳用念珠刻在冰麵上的讖語真武現,貪狼劫。
任盈盈的琴弦應聲崩斷半根,沐妃雪藥鋤勾住的蛛絲顯現出星宿軌跡,而東方不敗彈指擊碎的露珠裡,竟藏著七十二洞主用蠱蟲擺出的送彆陣。
"保重。"龍傲天最終隻說得出這兩個字。
當他靴底碾過界碑前最後一粒黑曜石時,懷中的玄鐵令突然燙穿三層錦囊——西南方升起的七點磷火正在吞噬沐妃雪布下的解毒霧。
山道轉折處的老鬆樹上,三道新鮮劍痕組成曲洋慣用的聯絡暗號。
龍傲天撫過樹皮裡滲出的鬆脂,冷笑凝在嘴角。
這些混著屍油的黏液本該在三個時辰前凝固,此刻卻如毒蛇信子般纏繞指尖。
他故意將沾著黏液的手帕遺落在溪邊巨石,石縫裡立即傳來蠱蟲互相撕咬的沙沙聲。
正午的陽光穿過蛇骨嶺時,龍傲天在背陰處發現了任盈盈琴弦削斷的野藤。
藤蔓斷口處滋生的紫色菌斑,與東方不敗昨夜警告的"牽機毒引發變異"特征完全吻合。
他摘下片菌斑彈向空中,看著它飄向與羊皮地圖標注相反的方位——那正是儀琳占星術示警的"死門"所在。
暮色四合時,玄鐵令已在懷中震了七次。
龍傲天靠在山神廟殘碑上,指尖摩挲著沐妃雪繡在香囊內側的龜甲紋。
當第八次震動傳來時,他猛然捏碎藏在袖口的雄黃丸。
刺鼻煙霧中,碑文裂縫裡滲出曲洋獨門煉製的屍油,而本該守在三十裡外的魔教斥候,此刻正在廟外古槐上留下帶毒的腳印。
月光漫過殘破神像的瞬間,龍傲天突然對著虛空輕笑"跟了八十裡路,不嫌累麼?"他看似隨意踢飛的瓦片上,黏著任盈盈改良琴弦時削落的毒蒺藜。
瓦片嵌入牆體的悶響驚起夜梟,暗處立刻傳來衣物摩擦聲——那分明是魔教高層才配穿的冰蠶絲軟甲與玄鐵護腕相撞的聲響。
龍傲天撫過腰間香囊,沐妃雪調配的龍涎香正中和空氣裡漸濃的屍臭味。
他望著神像掌心被月光照亮的裂紋,那紋路與黑木崖密室窗欞上的詭影完美重疊。
當懷中的玄鐵令第九次發燙時,他故意將沾著菌斑的野藤遺落在供桌上——藤蔓頃刻間被暗處射來的銀針釘成北鬥七星狀,針尾淬著的化骨散在月光下泛著熟悉的青紫。
月光下的山神廟突然陷入詭異的寂靜。
龍傲天話音未落,七道黑影已從殘破的飛簷下鬼魅般墜落。
他們黑袍上繡著的赤練蛇紋在月光下泛起磷光——正是三日前被逐出神龍壇的叛徒。
"曲長老的屍油傀儡術,倒叫你們學去了皮毛。"龍傲天嗤笑一聲,靴尖勾起供桌上的香爐。
爐灰潑灑間,那些黑影袖中射出的銀針竟在半空詭異地拐彎,將牆角的蜘蛛網釘成北鬥陣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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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手法分明是沐妃雪教他破解蠱毒時演示過的"七星鎖毒"。
領頭者臉上的青銅麵具突然裂開蛛網狀紋路"教主賜的化骨散滋味可好?"沙啞笑聲中,他袖口翻出柄淬著藍光的蛇形劍。
劍鋒劃過供桌時,任盈盈改良琴弦削落的毒蒺藜竟如活物般跳動起來,在青磚地麵拚出個歪扭的"死"字。
龍傲天忽然嗅到空氣裡混著鬆脂味的血腥氣——與山道上曲洋留下的聯絡暗號如出一轍。
他手腕輕抖,藏在袖中的玄鐵令應聲割裂香囊,沐妃雪特製的龍涎香粉霎時彌漫開來。
那些跳動的毒蒺藜甫觸香氣,立刻如霜打的茄子般蔫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