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壺光轉、寶馬雕車,李胤承從馬車上緩緩走下,一件黑色大氅更顯得他氣勢威嚴,燈火氤氳裡他走上高台,享受著萬人朝拜,可他的目光隻是緊攫著那位身披狐毛鬥篷的少女,世間的嘈雜仿佛在此刻儘數消散了,唯有少女的明眸在火樹銀花中清瑩秀徹宛如絕世寶玉。
他走到她身旁,一人身姿筆挺、俊朗矜貴,一人眉目如畫、儀靜嬌柔,好一對璧人。她小聲附在他耳邊說著什麼,看這親昵的態勢眾人才幡然醒悟,原來方才幫柳夙安出頭的女子正是九皇叔的未婚妻嘉和縣主。
剛剛還不可一世的詹事府侍衛此時伏跪在地上嚇得抖若篩子,單憑他們家夫人的身份在彆處還能逞逞威風。可這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九皇叔啊,就算是淑妃娘娘本人來了都沒有脾氣,更何況隻是一個庶表姐呢?
蘇安歌將方才所發生的事情告知了李胤承,他看了一眼在擦拭汙血的柳夙安,略一沉思,眼角弧度微揚,“既然如此,就去把陳詹事夫婦二人請過來當麵對質,本王來親自審理此案!”他的話語莫名給人一種壓迫感,仿佛一切儘在掌握中。
汪掌櫃很有眼力勁兒,立馬讓人搬了桌椅來,燈謎會這一方高台竟成了臨時的衙門。
等陳詹事夫婦二人到來時,台下圍的人就更多了。陳詹事麵如土色,狠狠瞪著他身旁的婦人;而那位婦人也縮著脖子,戰戰兢兢的抬頭看了一眼高座上的九皇叔,她怎麼也想不到這事居然鬨到了九皇叔跟前來。
“你們誰先說?”李胤承眼含審視地看著台下幾人,聲音中帶著壓迫。
“我先說!賤妾王氏,表妹是宮裡的淑妃娘娘。”婦人唯恐被柳夙安爭了先,趕緊自報家門,不看僧麵看佛麵,九皇叔總得給淑妃幾分薄麵的。“這小賤……柳夙安的親娘年前得了怪病,曾與我家借了千兩白銀,有欠條為證,這小子卻打算賴賬不還、四處躲藏。我就叮囑我府上的人,若是看見他就問問他打算什麼時候還,態度溫和些,畢竟他一個人過得也是不易。誰知道我府上這幾個人手腳沒輕重,還請九皇叔諒解,我回去定會好好訓斥他們。”
“九皇叔,事情真相並非如此,她在顛倒黑白,我娘根本就沒跟他們借過銀子。”柳夙安臉上還有些血跡,鐵骨錚錚地跪在刺骨的寒風中,眼神裡卻十分堅定。“自我記事起,這位王夫人就多次找我娘親的茬,她染病時更是日日找人上門驚擾。我娘本就驚懼憂思,長此以往神智受損,在病入膏肓、神誌不清時,王氏騙她簽下了這張欠條,但請九皇叔明鑒,我們連銀子的影子都沒見過。”
李胤承麵色冷凝,居高臨下地看著王氏,“你方才說,是柳氏與你借的錢,什麼時候借的,借來做什麼,可有什麼人作證?”
王氏心中慌亂,額上明顯冒了汗,“就在年前大約十一月初吧,我……我記不太清了。她說是借來治病用的,我看她病得都起不了身了,就發了善心借給她,府中的下人皆可作證。”
這漏洞百出的話語連台下百姓都隱隱聽出了不對,李胤承微眯著眸子,眸光越發冰冷,“本王倒是很好奇,她一個怡香樓的妓子,為何會找你一個四品官員的夫人借錢呢?”
“因為,因為…”王氏隻覺得自己這次闖下了塌天大禍,怕是再說什麼也圓不回來了,隻好求救似的看向身旁的陳詹事。
陳詹事麵如死灰,先是重重歎了口氣,將事情原委緩緩道來。
原來這位陳詹事與柳戚戚自小就相識了,都出身書香世家,也算是青梅竹馬。不料柳家被卷入一場貪汙大案中,族中男子流放的流放,充軍的充軍,女眷也全部被發賣了。他們好些年都失了聯係,心裡卻默默記掛著。他科舉中榜後來了京都,做上了詹事一職,還迎娶了琅琊王氏的女子為妻,雖是庶女,但也是多少人都豔羨不來的。
直到有一次去同僚府上參加宴會,他看到了被請來彈琵琶助興的柳戚戚,心心念念的女子明明就在眼前,他卻不敢上前與之相認,隻是心中激動。等宴會散了,多方打聽之下才知道她幾次輾轉被賣到了怡香樓,已經成了那裡的頭牌。
他第一次去到妓院,他抑製不住自己的感情,卻又嫌惡她的身份,在她的房間門口來回踱步,就是不敢推開那扇門。
還是她將門打開,四目相對,兩個人都愣在原地,有些手足無措。那一夜,她給他講了這些年的背井離鄉、顛沛流離,而他也在衝動下做出承諾為她贖身,脫賤入良,迎她為妾。
王氏知道後大怒,她出身名門望族,如今卻要與一個妓子互稱姐妹,這要是回到娘家怕不是會被人笑掉大牙。她當場就威脅說,若他膽敢為柳戚戚贖身,就與他和離,將他流連煙花柳巷、為妓子逼正妻下堂之事傳遍京都,再也戴不穩那烏紗帽。
他妥協了,王氏是個說一不二之人,她既然敢說,就一定能乾得出來,到時候不隻要與琅琊王氏一族鬨僵,丟了烏紗帽,王氏那睚眥必報的性格,也不會放過搶他夫君的柳戚戚。若真因為一個女子失了官位,怎麼對得起他十年寒窗苦讀,怎麼對得起他的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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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邊對王氏發誓,隻要王氏能允許他與柳戚戚見麵,他此生再不娶妾;另一邊,他又花言巧語哄騙著柳戚戚,一騙就是十幾年,從豆蔻年華等到人老珠黃。最開始王氏也隻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默許他們見麵,直到柳夙安出生後,她再也坐不住了。
他們夫妻成婚後也就隻有一個女兒,若她一直無所出,百年後這偌大的家業就都屬於柳戚戚這個兒子。於是,她帶著人找上門,想把孩子處理掉,但每次都能被陳詹事擋下來。
就這樣爭爭吵吵十幾年,王氏也生下了兩個兒子,柳戚戚的事卻成了她心中的一根刺,讓她每夜都輾轉難眠,定要想方設法除去這個孩子。
於是在她病入膏肓之時找到她,騙她說會幫她兒子脫賤入良,這是柳戚戚此生最大的心願。她那時眼睛已經看不清了,卻聽王氏說你安心去吧,畢竟也是他的骨肉,日後不會虧待的。她才強撐著身子起來按了手印,卻不知道那竟是為她兒子設下的催命符。
柳戚戚死後,陳詹事卻像丟了魂一般,心中繃著的弦斷了。他開始後悔為什麼當初沒有幫她贖身,就算不能嫁入陳府,早早離開煙花柳巷之地,也不至於染上花柳,早早夭亡。
“九皇叔,事情的原委就是如此,此事都是因我而起,您定我的罪吧。”陳詹事表情決絕,重重地磕了個頭,這件事情鬨得如此之大,再沒有轉圜的餘地了。“都是我三心二意、優柔寡斷,還請九皇叔網開一麵,放過我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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