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安歌無暇顧及這個小插曲,將木盒與備好的嫁妝放到一處,等去了定北王府再好好研究。
“高翥啄黍黃雞沒骨肥,繞籬綠橘綴枝垂。新釀酒,旋裁衣,正是昏男嫁女時。”三月十六,是宜婚嫁的好日子,從定北王府到沈府再到皇宮,一路上都立了柱子掛上貼了囍字的大紅燈籠,樹枝上還綁了彩綢帶子,燃十裡爆竹,整個京都城都籠罩在喜悅的氛圍裡。
一想到今日就要嫁給李胤承了,蘇安歌心裡不免還是有些緊張激動,再加上外麵一直鬨哄哄的,她也並未睡多少。玉驪大婚時,她也算有了經驗,早早就起身沐浴後,準備妝扮。
除了舅母以外,與她相熟的幾位女眷也早早趕來送嫁了。玉驪、秦府的方氏、將軍府的於氏,連太師府的薑靈兒也帶了禮物前來。
紅紗帳纏綿的妝奩前,菱形銅鏡襯映出美人兒的身影。絞麵、描眉、塗脂、抹粉一套流程過後,蘇安歌換上了李胤承早就派人送過來的婚服。
這套婚服是宮中繡坊耗時一月才趕製出來的,鳳凰霞帔上鑲滿了金絲,繁複華麗,腰間圍著鑲嵌玉石的緞帶,高胸纖腰,曲線玲瓏,纓絡垂旒,百花襇裙。整個人在燭光搖曳下熠熠生輝,宛如繁星點點。足抵紅蓮,紅衣素手,再配以純金點翠的冠笄、冠朵與繁複華貴的四鳳冠,更顯得尊貴嬌美,儀態萬千。
這模樣愣是把幾位來送嫁的女眷看得微微怔住,方氏更是忍不住讚歎道“早前京都裡人人都說安歌能嫁與頂天立地、人中龍鳳的九皇叔,那定時前世修來的福氣;依我看啊,能娶到安歌這般貌美傾城的嬌妻,還是他九皇叔撿了大便宜才是。”
於氏也附和道“我頭一次見安歌,是她將我和孩兒從鬼門關上救回來的時候,我一睜眼還以為看到了月宮裡的嫦娥仙子。相處下來,果然是品貌美性格好。”
蘇安歌聽得臉色微紅,這鳳冠霞帔是華貴富麗,但她卻覺得頭上有千斤重,裙擺上曳地的寶石走起路來也頗為吃力。隻好叮囑著采薇,等進宮時定要攙扶好她,可千萬彆出什麼差錯才好。
采薇重重地點了點頭,蘇安歌的大婚典禮辦在皇宮裡,有皇上和皇後主婚,自然是要謹慎小心的。她這幾日早就跟著宮裡的一位嬤嬤學習規矩,更是將大婚這日的流程記得滾瓜爛熟。
她小聲附在蘇安歌耳邊說“小姐,你就放心吧。先吃塊雲腿小餅墊墊肚子,我還拿乾淨帕子包了幾塊揣在懷裡,今日保證餓不著你。”
主仆兩人心照不宣地對視一眼,舅母那邊就催著去正廳裡,等著接親隊伍前來。
大紅蓋頭是沈杜仲親自給蘇安歌蓋上,老人家特意穿了嶄新的薄緞褙衫,蒼老的臉上滿是不舍,眼中淚光閃爍。“安兒,外祖雖舍不得你,但你要嫁的是這世間最頂天立地的男兒,我相信他定會好好待你,就不說些受了委屈回娘家的話了。”
蘇安歌雖蒙著蓋頭,看不清外祖的神情,但還是鼻子一酸。為了不把妝哭花她強忍著眼中的淚珠,哽咽道“外祖,以後就多一個人陪我一起孝敬您了,你放心,我們沈家一定會好好的……”
正說著,鑼鼓和鞭炮的聲音近了,在這草長鶯飛、春意盎然的日子裡,李胤承身穿一身大紅直襟的婚服,腰間紮了暗金祥雲紋的腰帶,頎長的身形坐於一匹駿馬之上,整個人豐神俊逸,透著與生俱來的高貴。
許是今日大婚的緣故,圍觀的百姓竟在他俊朗的臉上看到了笑容,身上也沒了一貫的凶狠和戾氣,再不是什麼敵人口中的冷麵修羅。
一起來接親的還有五皇子、齊王府的小侯爺、雲翳等人,都是些至交好友和皇親國戚。
身後跟嘖八人抬的火紅鎏金花轎,高五儘許,閣四尺許,深達八尺,大紅彩綢的轎幃貼著豔粉浮金的喜字、如祥雲意的紋路,雕刻的是栩栩如生的麒麟送子圖,意在祈禱新人瓜瓞綿綿。凸起的寶塔頂閃耀著光,花轎的四角,各綴著彩綢纏球,那流蘇,一直垂到底。轎廂兩壁欄檻都雕鏤金花,刻以人物神像,陽光從轎簾處照進來顯得熠熠生輝。再加上隨隊的黑甲衛軍和吹拉彈唱的伶人樂伎,這支隊伍竟從街頭排到了街尾。
迎親隊伍終於在沈府門口緩緩停下,卻照例被舅舅和表哥們攔在了門外,要求寫一首催妝詩才肯讓進門。這也是李胤承交代過的,除了要進宮麵聖以外,一切按照民間的婚嫁習俗來,為的就是把這場大婚辦的熱鬨。
李胤承沉思片刻,朗聲誦道“傳聞燭下調紅粉,明鏡台前彆作春;不須滿麵渾妝卻,留著雙眉待畫人。”
許是氣氛太過熱鬨喜慶,眾人竟不由得鬨起哄來。這首詩說白了就是新娘子已經足夠美豔無需再妝扮了,這與誇她是天上的仙女也沒有分彆。蘇安歌慶幸蒙了蓋頭,否則一出門還要頂著個大紅臉。
誦完催妝詩就再也沒人敢攔了,李胤承行至廳內,看著身著霞帔的火紅身影眼中竟有些發熱。雖然有蓋頭擋著看不清麵容,但他也能想象到蘇安歌今日有多美。他俊秀的臉上帶了些許和煦的笑容,眼眸如琥珀,深情地看著她,然後執起她的手向著沈杜仲敬茶行稽禮。
沈杜仲原本是不敢受李胤承的大禮的,堂堂九皇叔向他一個小小太醫行禮,若傳出去那可是大不敬之罪。但前幾日,李胤承特意派人來說已請示過陛下,敬茶這項一定要保留著。
沈杜仲看著眼前的一對璧人更是感動得老淚縱橫,將早已備好的鴛鴦佩拿出來,遞給兩人,“你們兩人以後好好的,從此花開並蒂,多福多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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