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堰回到春歇院的時候,院子裡靜悄悄的,夜風吹過,廊下燈籠映照的光亮微微搖晃。
他抬腳進了明廳,轉身進了寢室,正好瞧見秦宜真正坐在臨窗的榻上,眼前的案幾上放著筆墨與一個冊子,彼時,她正手持一支毛筆,在冊子上寫字。
屋中燈架上的燭燈安靜地燃燒著,透過繪著春日蘭草的白色燈罩,散發出柔和明淨的光芒,映在她的臉上,使得她整個人柔和安靜至極。
像是天上冷清的明月,又像是夜間盛開的曇花。
程堰上前去,然後在她身後坐下,伸手抱住她。
秦宜真被嚇了一跳,轉頭見是他,伸手使勁地拍了一下他的手“回來了也不出聲,儘會嚇我。”
“我的錯。”程堰埋首在她脖子上,深嗅她身上的氣息,卻又不願鬆手,“娘子,好香。”
秦宜真臉上微燙,伸手推了他一下“你去洗澡。”
“不去。”他磨磨蹭蹭的,就是不肯動。
看來真的是醉了。
秦宜真轉頭,伸手去捧他的臉,他的臉線條淩厲,和他手臂一樣的硬朗。
“醉了?”
“沒有。”
大概是醉了的人都不願承認自己醉了,並且覺得自己沒醉,甚至比任何時候都要清醒。
秦宜真笑著問他“那是喝了多少?”
程堰頓了一瞬,然後眉心微皺,似乎是在回想他究竟是喝了多少,最多大概實在是算不清,含糊道“挺多的。”
秦宜真忍不住直樂,伸手拍了拍他的臉,問他“醒酒湯喝了沒?”
“喝了。”他絲毫不在意她這般拍他的臉,一雙明朗的眼睛靜靜地看著她,眼中似有亮光,像是映照了天地間最璀璨的那顆星辰。
秦宜真挑眉“喜歡我?”
“喜歡。”
“為什麼喜歡?”
“因為是你啊。”
或許是世間上的感情,來的有理由,也沒理由,好像突然就出現了,又好像早已種下前因,彼時恰逢其會,開了花,結出果。
猶似那,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
看似是有緣相逢,卻不知你我早已為此修行多年,如今正逢因緣際會。
“娘子,這答案高興嗎?”他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放在手心捏了捏。
秦宜真眨眨眼,歪頭看他“你不是醉了嗎?”
“我沒醉。”
“好吧好吧,你沒醉。”秦宜真懶得在與他計較這個,推了推他道,“你要是沒醉,那就去洗洗你自個,身上都臭了。”
“那我醉了。”
秦宜真“”
他直接耍賴是不是?
秦宜真推他“去去去,彆磨蹭了,反正都是要洗的,你不洗,這一身酒味,那你今兒個就在這榻上睡吧。”
這味兒,她聞著都覺得嫌棄,他要是不洗澡,休想上床榻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