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中攪著烏黑的湯汁遞過去，先前還肯乖乖喝藥的謝瀟，竟然雙唇發白顫抖，彆過頭去連喝都不肯喝了。
她看向床幔裡頭，素日裡靈動的大眼睛空洞無神。
“乖點。”謝玨知道她心中悲怯，如今連一句大聲腔調都不忍心“按時用藥，才能好得快。”
謝瀟下意識想搖頭，但發間被強行扯掉頭發的那塊仍然疼的發緊，她瞬間又不敢動了。
“這裡很安全，宋迎恩和陸鳴都是自己人，不會泄露你的身份。”謝玨又將湯藥舀至她的唇邊，柔聲道“你安心養傷，來日身體好了，想回宮大殺四方，或是從此做個閒雲野鶴，都由你自己決定。”
謝瀟鴉羽似的睫毛劇烈抖動，她深吸一口氣，帶著濃濃的鼻音。
謝玨心中疼惜，卻還是笑著安慰“害你痛苦、逼你懼怕的壞人已經死了，不用怕，若你沒有家人，三哥便是你的家人。”
“為什麼要救我。”謝瀟最終還是問了出來“我本就是一個螻蟻。”
精心遮蓋的小秘密被公諸於世，仿佛身上的一層遮羞布被人扯開，帶著一種彆樣的羞恥與難堪。
她試著動了動唇，發出了一聲極其乾澀的嗓音“我可能是乞丐堆裡出生的孩子，也可能是青樓妓女都不要的棄子，我不值得你這樣犧牲。”
謝瀟今日白天就醒來了，她雖不知自己是怎麼出的皇宮，但她從燕淮囑咐侍女的話中聽得，是謝玨放棄了自己的解藥救了她。
“你是我的妹妹，我當然會救。”
“喜歡一個人，更無需問值得不值得。”謝玨唇角微微上揚，骨節分明的手指撫上她布滿傷痕的臉蛋，笑道
“若下次碰到這種事，答應萱妃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敢於彎折是骨氣，但任何事都沒有你的性命重要，哪怕苟活於世，也總有熬出頭的那一天，切不可灰心喪氣。”
謝瀟下唇顫抖，眼眸淚光閃爍之下，艱難道“你身係黎明蒼生，用我這樣一條賤命去換取你的生命，我不配，當然不能答應。”
“哪裡不配？我如今卻覺得自己幸運無比，幸好你不是皇家的骨血。”
“今後不許說喪氣話。”謝玨為她拭淚，平靜的外表下隱藏著深深的擔憂和心疼“你就跟著我謝玨，這一輩子，有人疼。”
“可是三哥，我……”謝瀟眼中的淚意洶湧而下，“我還沒想過。”
“你沒想過那是你的事。”謝玨擱下藥碗，坐在她身側“我老早就想過了，隻是不敢告訴你。”
他眸光清冽，指尖不偏不倚碰上她的唇，音色輕柔“你不愛我沒關係，我愛你就夠了。”
鼻尖傳來男子手上的很好聞味道，謝瀟慌忙移開目光半闔上眼，不知該說什麼。
“你有名字嗎？”謝玨問她。
“沒有。”謝瀟咬了咬下唇，囁喏著嗓音說道“我出生就被人……”
“是我嘴欠。”謝玨製止她，手指又摩挲著她的頰邊，喃喃道“我給你取個。”
“薑能驅寒，願你心中隻有溫暖，再無寒冷。”謝玨看向窗外瀟瀟灑灑的雨霧，輕吟“秋雨簌簌落不休，相思無儘意難收。”
“便叫薑簌簌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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