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壯拉著兄弟幾個說“這下不醉今朝我可對不起這兒子的氣派!東生、趙小六、張二狗、李秋生,咱兄弟幾個今晚喝個痛快!”
不等人應聲,他已經顛進屋裡掂出了幾壇子好酒,把桌子邊硬是拚成個半圈,“都彆推三不四的,誰灌酒誰有理!”
李東生瞧著他興奮得滿臉紅光,歎了口氣卻也沒攔著,心說隻要他高興,今天天塌下來也困不住他了。
這邊搭桌正歡,那廂灶台邊的李春花卻倚著門框,輕輕摸了摸襟口,悄悄落了淚。
她心裡顫顫地念叨“跟對了人,這輩子再苦再難也熬得過。”
隻是飯還沒吃完。
氣氛忽然有點凝固。
人群中還傳來少許的竊竊私語。
李東生抬眼望去,隻見穿著一身半新棉襖的李春生和打扮得油光水滑的王建國大搖大擺地走進了院子。
“喲,這小院子裡真夠熱鬨的。”王建國抿嘴一笑,露出他那口亮得刺眼的黃牙。
他這人最有特點的就是這張笑麵虎般的嘴,笑著說話。
“大壯啊,這滿月酒,我們這些親戚要是不來,你這主人可不得跌份了吧?”
王大壯手裡攥緊了酒碗,臉上的笑比哭還難看,但到底忍住沒發作。
王建國哈哈笑著點點頭,一邊抬腳進院,一邊還不忘拍了拍李春花的肩膀,說道
“春花啊,再怎麼說,春生可是你親大哥!一家人多少年沒在一塊熱鬨過了,這次特意喊他一起來,也是盼著咱們兄妹情更深一層,是吧?”
李春花的臉瞬間變了色。
親大哥?這幾個字從王建國嘴裡吐出來,偏帶著股子惡心人的味道。
李東生站在一旁,眼神帶著一絲冷意盯住李春生和王建國,卻不言語。
他知道,這兩人今天上門,肯定沒好事。
“哎呀,這娃長得真結實啊!”王建國眼尖地瞧見李春花懷裡的孩子,趕忙湊過來,裝模作樣地伸手去捏嬰兒的小臉。
李春花下意識往後縮了縮,把孩子護在懷裡。
“湊個熱鬨就行了,孩子還小,彆驚著了。”
她語氣平淡,但眼神避無可避地帶著疏遠。
王建國裝糊塗似的一拍大腿,繼續笑道“瞧瞧,春花這話說的,怎麼還生分了?”
話鋒一轉,他“嘖嘖”了兩聲,“不過說到底,這孩子抱起來也是沉甸甸的,看來咱們大壯的日子真是越過越好了。”
“我聽說最近村裡不少人去飛浪廠上班,那可是個正經能頂飯碗的地兒啊。”
人群裡有人竊竊私語,王建國這薄臉皮是出了名的,每回提到飛浪廠,他總是這副得了便宜還要顯擺三分的德行。
李東生皺了皺眉頭。
沒插話,然而他渾身上下卻透著股蓄勢待發的冷峻。
此時,王建國接過話茬,佯作歉意地說道“東生,之前我手底下幾個工人跳槽去了飛浪廠的事兒,那是他們看我們廠子條件好,自己願意過去,我本來也想過來跟你打個招呼,結果最近實在太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