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錦珠想到就要去辦。
牧恩立馬就說“我現在就去找車,咱們……”
“騎馬快些。”
季凡拍了拍手上的雪,輕飄飄地說“耽擱的時間越短越好。”
“畢竟……”
季凡神色複雜“我要是沒記錯的話,樓夫人好像年歲不大,保養得宜?”
謝錦珠臉色變了變“人都死了,你……”
“不是我齷齪。”
季凡聳肩譏誚道“你知道有多少見不得光的人,會定期去搜亂葬崗嗎?”
“翻死人財物的,扒死者衣裳的,甚至是想撞運氣撿女屍去配陰婚的,甚至還有那種活不下去還無法自控的畜生。”
“這種雜碎才是會出現在那裡的活人。”
特彆是在這樣的大疫大災之年,年頭不好混亂更多。
隻要還沒腐爛被野獸啃噬的屍體,都算得上是另一種形式上的資源。
被暴雪掩蓋住的屍臭的亂葬崗,是另外一片猙獰的惡土。
謝錦珠擺手示意牧恩不用插嘴,徑直朝著拴好的馬走過去“你去把那口棺材弄了送過來,要是有人問的話,就說是我的意思。”
她才幫了柳大人的大忙,這麼一個情理之中的要求,柳大人不會拒絕的。
季凡聽出她的言外之意有些好笑“既然是不想惹麻煩,何必呢?”
據他所知,謝錦珠和樓夫人的關係好像也就是那麼回事兒。
何必冒著被柳大人猜忌的風險去幫忙收屍?
謝錦珠單手上馬坐穩,垂下眼慢吞吞的“沒什麼原因,隻是覺得順手的事兒。”
樓家的因果結局都跟她無關,說得上是咎由自取。
但她扭轉逆境的空間是從樓家得來的。
幫樓夫人保全死後的尊嚴,就當是二者兩清了。
謝錦珠攥著韁繩原地踏了幾步,對著著急仰頭的牧恩說“去吧,一會兒見。”
季凡原本以為謝錦珠會對自己說什麼。
可站在原地等了半晌,隻看到一人一馬衝破風雪的背影越來越模糊,直到消失不見。
季凡抬起手想敲個軟柿子排解一下鬱悶,扭頭卻敲了個空。
牧恩也早跑了。
季凡低頭看著路上的馬蹄印,搖頭失笑往前走,對著早就聽不到的謝錦珠喊“你這人真的很失禮!”
“說話說得好好的,你就不能等等我嗎?!”
“謝錦珠你等等我……”
冷風卷起雪花湧滿了視線能及的全部,謝錦珠一張嘴灌了一大口冷風,落地站定撞入眼底的就是小山丘似的起起伏伏。
從平地上拱起的小土包被積雪裹滿,乍一看就跟一個個堆起的雪球似的。
可風雪之下積壓的全是屍骨。
這裡是沛縣附近最大的亂葬崗。
無名的屍體,不知歸路的旅人,早夭的孩童或者是無家可歸的老人,眼前的這片白雪茫茫,冷風呼號而過的大地,就是他們最後的歸處。
謝錦珠喉頭滾動呼出一口熱氣,正在努力分辨地上殘留的車轍印時,聽到不遠處的山坡下隱隱有說話的聲音。
“這衣裳的料子可是好東西啊!放在繡莊裡能值不少錢呢!”
“還有這夾襖!”
“你看這都是皮子的,起碼能換二兩銀子!”
窸窸窣窣的動靜傳來,謝錦珠顧不得多的趕緊拔腿過去。
山坡下的雪窩窩裡,一個衣衫襤褸的老大娘對著瑟瑟發抖的兒媳說“怕啥?”
“死人可有啥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