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息之間,三道雷霆劍光洞穿三顆大好頭顱,三道屍體倒地,三條人命就此消逝。
楊濘與郭木以及春柃,幾乎是在同一時間看見了站在雨中的劉暮舟。
郭木一臉震驚,“你……居然是你?”
春柃也是一樣,她是怎麼都沒想到,一個過路之人而已,竟是救了她們性命的人。
蘇夢湫撐著紅傘,隨後趕至。
“你猜到了嗎?”
劉暮舟深吸了一口氣,呢喃道“比你的結論,稍微複雜一些。”
話音剛落,有個胖丫頭突然出現,狂奔向郭木,嘴裡喊著“弟弟,哥哥呢?哎,你怎麼流血了?”
郭木習慣性的板起臉,可隻是一瞬間,他便強行擠出個溫柔笑臉。
“哥哥……哥哥去找爹娘了,弟弟沒事,蹭破一點兒皮而已。”
其實此刻,最為淩亂的,當屬楊濘了。
他望著地上三具屍體,那都是十數年近二十年的老相識,但今日卻拔劍相向!
他抬頭看向劉暮舟,不住地往後退著,顫聲問道“你……你又是誰,這到底是什麼回事?”
劉暮舟聞言,摘下酒葫蘆灌了一口酒,沉默了許久,這才言道“扮久了,就不知道是真是假了,自己都分不清。行善是真的,作惡也是真的,可行善是作惡之後自以為的救贖,年深日久,自己都以為自己是好人了,結果偏偏有人要戳破你這層麵紗。我想,有一瞬間,你也想要孤身赴死,將微草山莊留給楊濘,在自己臉麵未被戳破之前死了,身後事又看不見,管他呢,是也不是,楊莊主?知道你事情的人,死的都死在這裡了,沒死的都站在這裡,可以一網打儘了。”
楊濘麵色煞白,咬著牙喊道“楊露亭!你究竟要怎麼樣?”
話音剛落,一道老邁聲音也徐徐傳來,卻是答複劉暮舟的。
“劉公子,你要不管這個閒事,該多好?我都說的那麼明白了。你說得對,麵具戴的久了就很難摘下來。我想問問你,被人欺負過嗎?你應該不會,你是樓外樓弟子,又是山外山鐘離鴻的女婿,當然不知道這種感覺,但段平知道。我運氣不如你,年少時是彆人的家奴,好在是我勤奮,三十歲便到了四品宗師,可無論如何都無法再進一步。喜歡的姑娘也被人死死卡著,人家瞧不上我一個奴隸出身的家夥,所以但凡有向上爬的機會,我一定會向上爬。”
話音剛落,楊露亭便出現在了雨中。他望著滿臉帶著的楊濘,長歎了一聲,氣息悄然攀升至一品宗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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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到如今,沒什麼不好說的。當年造殺孽,無非就是為一個躋身三品的契機。可我也是個人,殺來殺去,終究是心軟了,所以明知道有人死裡逃生,也放他們一馬,你也一樣。收你為徒隻是一時興起,我也沒想到會越養越像兒子。”
說著,楊露亭點著了旱煙。
“其實……你要是不攔春柃,就像這位劉公子所言,我有一瞬間卻是想要赴死的,死在你手上。”
劉暮舟聞言,搖頭道“也隻是一瞬而已,春柃與那些人的謀劃,你早就知道。你沒有授意段平派人去殺所謂商隊,但你定然泄露了一些消息對吧?你知道段平也好,吳卒他們也罷,都會為了你這個老爺去出生入死,你根本不用安排,自然有人會為你做這些。我隻是想問問,二十年來,做了這麼多好事,你可曾好受些?”
這一番話,明顯是說出了楊露亭的心聲。
老人猛吸一口煙,而後搖頭道“沒有,就像我告訴你的,有些事做了就是做了,浪子回頭沒有金不換。那酒葫蘆一出現我就知道你在,我前前後後給了你兩次機會,你非要插手此事,那我也隻能當你就是劉夜渡了。”
此時此刻,蘇夢湫微微皺眉,此時問道“你說的有點複雜指的是這個嗎?”
劉暮舟隻是微微一歎,而後望向楊露亭,呢喃道“吳卒他們,該死嗎?”
楊露亭邁步往門口走來,一品宗師的真氣震懾此地,除了劉暮舟之外,其餘人喘氣都有些困難。
他也看了一眼劉暮舟,歎息道“真要去埋葬段平,就死不了。來了這裡,你不出手,我也會出手的。”
說著,他反手取出一把短刀遞給郭木,然後才望向楊濘,呢喃道“今日隻會是弟子與師娘私通,與騙人小賊夥同外鄉人陷害師父,卻被師父反殺。”
劉暮舟皺了皺眉頭,可楊露亭身上,一丁點兒的殺意都沒有。
他皺了皺眉頭,以心聲問了句“你殺人收魂,是給浠水山是嗎?”
楊露亭又遞給了春柃一把刀,對劉暮舟歲半點兒不隱瞞,點頭後以心聲道“是,我發妻是浠水山修士,我不答應就娶不到心愛之人。也不全是因為這個,大部分是因為我想破境。你很聰明,看穿了我。我的確是故意透露消息給段平的,本來今日場麵,應該是我與段平一起,萬萬沒想到,段平竟然提前死了。不過也好,真要我動手,跟我長大的孩子,我真下不去手。有件事,你猜對了,卻也猜錯了。我的確是扮久了,卻不是忘了自己是個什麼貨色。起初段平他們都是我練出來的殺手,可這麼多年……他們給我做的臟活兒不少,人一旦臟了,就很難再洗乾淨,可是我想給孩子留下個乾乾淨淨的微草山莊。隻有這些人死乾淨,包括當年沒死的那些人,包括我。全死了,微草山莊才能再濘兒手中乾乾淨淨。”
劉暮舟聞言,閉上了眼睛。
而此時,楊露亭突然望向地上的劍鞘,笑著說道“花裡胡哨的東西,有什麼用?”
也不知是不小心還是怎麼回事,楊露亭彎腰的一瞬間,胖丫猛的衝撞過來,罵道“我看錯了,你是個壞人!”
砰的一聲,老人被撞飛了出去。
而此時,壓製眾人的真氣坦然消散。
春柃一咬牙,率先爬起來將刀子插進楊露亭後腰。郭木與楊濘幾乎同時衝了過去。一把劍將楊露亭刺了個透心涼,另一把刀,則是抹了老人脖子。
楊露亭猛的散發真氣,將三人逼開後帶著插在身上的刀劍起身,手臂還朝著楊濘脖子掐去,並惡狠狠言道“我……我養你長大的,你竟然……竟然真的下得去……”
背後長劍被春柃一把拔了出去,楊露亭呃了一聲,一個踉蹌便跪在了楊濘麵前。
他口鼻之中鮮血瘋狂往外溢出,雙手死死抓著楊濘衣袍,沙啞道“人……人是有欲望的,我不服!我不認錯!你執掌微草山莊之後,欲望會越來越大,你……”
話未說完,楊濘卻冷冷一句“我不會!”
楊露亭突然哈哈大笑了起來,豎起兩根手指,“二十年……二十年莊主,你也會變得像我這樣,不信……不信就……賭一把!”
楊濘雙目通紅,衝著楊露亭,聲嘶力竭道“不會!不可能!我不會變成你這樣!我跟你賭!”
此時此刻,蘇夢湫望向了劉暮舟。
她看明白了,於是以心聲問道“他故意的對嗎?那他到底算是好人還是壞人?”
劉暮舟睜開眼睛,又灌下一口酒,呢喃道“做再多好事,該死還是該死的。”
幸好,臨死之前,楊露亭用自己的辦法卸下了弟子心中負擔。
劉暮舟又看了楊露亭一眼,而後言道“二十年後,我告訴他真相。”
楊露亭一笑“多……多謝!”
話音落地,死屍也倒地。
而此時,一道聲音匆匆趕來,落在了劉暮舟身邊。
莫瓊望著地上幾具屍體,皺眉道“我來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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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暮舟則是搖了搖頭,呢喃道“他真要動手,你來也隻是多死個人而已。”
一品宗師都能按著凝神巔峰打了,楊露亭真要動手,在場眾人誰能有活路?
劉暮舟長歎了一聲,然後轉頭朝著另一個方向走去。
大致與莫瓊說了一番之後,莫瓊也長歎了一聲,而後言道“長達二十年的行善之路,即便是為了給從前贖罪,那些所作所為卻是實打實發生的。或許,這些善事對他也有些改變吧。也好,下輩子能少贖些罪。”
劉暮舟遞給莫瓊一壺酒,然後呢喃道“有改變嗎?心狠手辣其實沒改。說到底,要看怎麼去想了。”
說著,便轉頭往彆處走去,想來此地也要沉默許久了。
蘇夢湫見狀,趕忙跟上去,低聲問道“就這麼……結束了?實話呢?”
劉暮舟是越看這丫頭越喜歡,可此時確實有些笑不出來,便伸手按住她的腦袋,呢喃道“有時候,實話不是那麼重要的,重要的是該報的仇報了,該死的人死了,該日後活的很好的人,有機會活的更好。”
楊露亭這一死,沒讓楊濘太愧疚,這便是楊露亭想要的。
至於莫瓊,瞄了幾眼蘇夢湫後,湊到劉暮舟身邊,壓低聲音問了句“又從哪兒拐來了這麼個漂亮姑娘?”
結果聲音太大,被蘇夢湫聽到了。
少女幾步上前,一伸手抱住劉暮舟的胳膊,撇嘴望向莫瓊,白眼道“會不會說話呀你?什麼叫拐?我是他未來徒弟。”
莫瓊神色古怪,問道“徒弟,還有未來的?”
蘇夢湫使勁兒點頭“當然了,等他一桶水的時候,就可以把未來二字去掉。”
劉暮舟知道蘇夢湫是逗他開心,可他實在是笑不出來。
於是劉暮舟望向莫瓊,沉聲一句“說到底,他不過是個劊子手,發號施令的可另有他人。”
莫瓊自然明白劉暮舟的意思,卻也隻能歎息道“你也說了,我們暫時沒有掀桌子的本事。”
劉暮舟卻突然頓足,而後深吸了一口氣。
“有些事本來不著急,但現在,我想急一急了。浠水山下,是不是有個拜水城?”
莫瓊點頭道“是,怎麼啦?”
劉暮舟搖頭道“沒事,準備準備而已。近來我老覺得,我這人其實是個心狠手辣的人,但此刻卻覺得即便是浠水山也有你莫瓊這樣的人,一杆子打翻一船人,有點兒太不講理。
莫瓊皺眉道“什麼意思?”
劉暮舟又灌了一口酒,而後沉聲道“有人告訴我,對什麼不滿,就掌控它,改變它。我本想待到返鄉之後再去做一些事情,但現在想來,有些其實有本事掀翻的桌子,該掀的時候還得掀。”
我劉暮舟自然沒本事踏平一座浠水山,但渡龍一脈那三個人,我是該見一見了。
於是劉暮舟看向莫瓊,沉聲道“發生在他們幾人身上的事情,發生在你身上的事情,一定不會是最後一次。那座山頭兒但凡在,這種事情隻會越來越多,因為你拿回去的塔是空的,他們必然要重新去煉寶的。”
莫瓊深吸了一口氣,沉聲道“你說,要怎麼做?”
劉暮舟眯了眯眼,冷冷開口“花他半年光陰,弄清楚哪些人該死,哪些人不至死,哪些人可以繞一繞。”
莫瓊神色一滯,“你……你這是?”
劉暮舟總算了有了個微微笑意,久違地有了一抹灑脫神色。
“滅了它!”
說罷,劉暮舟眨了眨眼,問道“我有一座渡龍山,沒什麼自己人,你說咋辦?”
莫瓊一樂,反問道“關我多少響?”「沒注意時間,十二點前沒能發出去,索性兩天合一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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