鬥草大街向來是西京繁忙處。
此間十字道口,車馬往來,行人如織。
洪範四人將欲轉折,驀然聽見風聲。
卻是一人自街旁屋頂上躍下,攔在路前。
這是位年輕男子。
五官清秀,一身藏青色武服,容色內斂自信。
“冒昧攔路,還望見諒。”
他朗聲說道,對四人拱手行禮。
而後又單獨向洪範自我介紹。
“洪公子,第二次見麵。”
“在下敖知機。”
此人隻說了名字。
好似西京城內,這三個字便該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事實也是如此。
鬥草街口的擁擠人流被堵住後本來不耐,但聽到洪範與敖知機這兩個名字,喧嘩聲陡然一低,竟主動凝滯下來。
“沒想到與敖兄正式結識是在這麼個場合。”
洪範擠出個極淺的笑意。
他知道對方說的“第一次見麵”應該是上次放三榜。
當時兩人一在樓上一在樓下,想必是互相成了對方眼裡的風景。
招呼之後,洪範笑容冷下。
“過鹹尊橋後,我始終覺得有人窺伺,想必是敖兄一路尾隨?”
他朗聲發問。
“藏頭露尾說來慚愧,正是在下。”
敖知機回道。
“我本在騎鯨客閒坐,見四位疾步過橋,身著便服卻提刀帶劍,是以好奇。”
“洪公子在西京本是風雲人物,在下便想看看這次又是誰觸了你的黴頭。”
他說著露出苦笑,突然發問。
“我猜四位是要去鬥草街的頑石巷子?”
無人回話,但敖知機還是得到了答案。
“本想看彆人的熱鬨,沒想到成了彆人的熱鬨。”
他歎息一聲。
“四位可否稍候半個時辰?”
“請讓路。”
洪範的聲音發沉,語速極快。
“劉大少都沒法讓你給麵子,在下果然也不行。”
敖知機無奈點頭。
“但今日之事關聯甚大,卻是非得冒此不韙。”
“說句心裡話,敖某素來傾慕洪公子才華,本想著我倆交手應該是一二年後。”
“沒想到提前到今日。”
“未免少了許多趣味。”
言語裡滿是可惜。
洪範置若罔聞。
“緹騎辦事,奉勸閣下想清楚。”
他瞥了眼周圍堵得水泄不通的街道,聲音徹底冰冷。
“想得再清楚不過了。”
敖知機目光掃過四人。
“大庭廣眾下,敖某強請四位切磋,固然有錯,想必還不至於上集惡榜。”
話已至此,無法善了。
洪範一個手勢。
剩餘三人散開,成包圍之勢。
雙方眼瞅著要動手。
西京的老百姓顯然非常適應這種情況。
他們老練地往外擴開,在十字路口留出上千平米的空間。
前排蹲下、中間矮身、後頭踮腳……
人群再往外,很多人匆忙擠上了街邊二樓,隻為求一個窗邊的好視野。
敖知機被四人合圍,神情依然輕鬆。
“打個商量,不需要半個時辰,隻要一刻鐘如何?”
他最後一次出言相勸。
“蛟龍攔路,諸位稍稍退卻,想必不會難以交代?”
回應他的是出鞘刀劍,以及回卷散開的沙風。
敖知機不再說話,麵色徹底沉靜。
真氣彌散。
街心似乎什麼都沒變。
但圍觀者無不感到北風冷得更刺骨,呼吸也更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