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陽王宮,望樓之頂。
段天南的問話讓其餘二人心頭一跳。
“哪個風前輩?”
洪範驚問道。
“當然是風間客啊!”
段天南哂笑。
“聲音因風而走;地榜榜首、天人獨步的風間客,要聽清數裡外的人聲,又有何難?”
“你是說,他知道我們在這,能聽見我們說話?”
洪範定神問道,麵色略略發白。
風團此時微亮。
似是巧合,又仿佛是回應。
“彆擔心,風間客不會下來,也不能出手。”
段天南拍了拍洪範肩膀,提著酒壇站起身來。
“天人的壽數上限是一百八十歲,他已然一百八十二——如今風間客既是在閉死關,也是在依靠參悟天罡神風延壽。”
“死關一破,天人五衰恐怕立時便到!”
“與我換命,你說他怎麼甘心?”
段天南放肆地用手指點峰頂,說話的口吻不容置疑。
天人壽數、死關、天人五衰、參悟延壽……
對洪範來說,這番話裡有太多新的東西。
但他沒有囉嗦發問,幾乎是一廂情願地先相信了。
因為風間客沒有下山。
因為非如此,不知道該如何麵對淮陽國的現實。
段天南不再說話。
他解開束縛上衣的紅綢纏在掌心,繼而提起酒壇大口飲酒。
狂風一刻不停地席卷著。
九尺長的紅綢被筆直拽起,飛揚於望樓之外。
在洪範眼裡,就好似無形的風暴被切開一道有形的傷口。
隻兩個呼吸,幾升酒液或落入肚腸,或沾濕段天南的胡須與胸膛。
酒倒乾。
酒壇砸碎。
段天南扭過頭來,用一對炯然如炬的目光看向兩位後輩。
“二位老弟,千裡一步又如何?地榜榜首又如何?”
“你們且看我罵他!”
這條大漢口中噴出強烈的酒氣,以手叉腰,便對著風雲之頂怒聲高喝。
“風間客,某家段天南,伱狗娘養的可敢下來見我?!”
狂風中好似起了個炸雷。
雄壯的聲浪在漆黑一片的深夜裡奔騰遠去,須臾間響徹王城。
淮陽王宮很快亮起燈火。
一個氣息在某處中心宮殿升起,威壓感比段天南還稍高。
洪範知道,那必然是風家第二高手、地榜列位九十三、風卷殘雲風慕白。
“風間客,莫裝聾作啞,回話啊?!”
段天南發出第二聲喝罵。
但風慕白依然隻守衛在殿前,沒有過來。
顯然他不明白段天南搞什麼幺蛾子,認為這可能是調虎離山之計——畢竟這人曾經刺殺過淮陽王。
風團還在旋轉。
風雲頂上沒有回應。
這是理所當然的。
在淮陽王庭、風雲頂下,於敵眾我寡中辱罵閉死關的地榜榜首。
第一時間,洪範就意識到了這是多麼幼稚的行為。
不止幼稚,不止無意義,甚至有致命危險——風間客惱怒破關或許會死,但三人也決計沒可能活。
但此刻,這些都不重要了。
理性暫且蟄伏。
因為風中的喝罵好似火焰,將洪範其人連同喝下肚的烈酒一同點燃。
“風間客,我乃赤沙洪範……”
他忍著發熱的眼眶,豁地站起,同樣將酒壇在琉璃瓦上砸碎。
“尊號千裡一步,卻被一具屍首拴狗般栓了二十年,不憋屈嗎?!”
質問如利劍般高揚,切入風暴與夜。
小半座雲嵐城都被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