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上你這條命，便還清了。”
外麵的雨夾雜著冰淩，下得格外大。電閃雷鳴，有恍如一刻的白晝，明成言的臉隱沒在陰影裡，像是修羅地獄爬出來的惡鬼，要將蕭如月裡裡外外吞噬個乾淨。
可他偏偏用著最溫柔的語氣，如同碾死一隻螞蟻一樣的輕巧，對蕭如月下達了死亡的命令。
這樣的明成言讓蕭如月寒毛直豎。
“帶進來！”明成言甩開蕭如月，冷聲道。
血痕從冷宮外一直拖到屋子裡，濃鬱得連瓢潑大雨一時也無法衝洗乾淨。
婦人被那些趨炎附勢的太監重重摔在地上。
蕭如月看著地上女人手上的纏絲玉鐲，驚恐地大喊“阿娘！”
她拖著病體，顫抖抓住婦人的手。
“月兒月兒”婦人虛弱地喚著蕭如月的小名，狼藉的臉上全是苦楚。
蕭如月緊緊抓住母親的手，眼淚無知無覺從眼眶裡淌下來。
她抬起頭，看見了明成言陰沉的臉色。
“你想做什麼？”她顫聲問。
明成言笑的溫柔，“我要你看著生你養你的母親，在你麵前死去，而你卻無能為力。”
蕭如月慘白了臉色。
“為什麼？”她問。
難道將她打入冷宮、殺她父兄，還不夠嗎？
“這三年，你我之間當真一絲情分也沒有嗎？”
明成言冷冷看著她，道“你我的情分？你我之間，可沒有情分，不過是奪帝籌算，仇深似海！”
蕭如月眼裡的光徹底消散了。
這座年久失修的冷宮，在風雨裡飄搖，燭火微弱，像刑部地牢一樣寒冷。
年輕的帝王彈了彈衣袍上並不存在的灰塵，轉身離開冷宮。
“明成言！你這個昏君！沒有我蕭家你根本守不住西雍！西雍遲早亡於你手，我等著你眾叛親離不得好死的那一天！”
蕭如月淒厲叫喊，卻被宮人死死按住，撬開唇齒，灌下毒酒。
冷宮裡的燭火隻剩殘座，忽閃忽閃，最終斷然熄滅。隱隱約約，在宮牆外頭還能聽到裡邊盤盞落地的聲音，像是判詞，被定下因果。
西雍絕代風華的蕭皇後，就這樣隕落在淒涼夜雨中最破落的宮殿。
寒夜裡，下著這樣大的雨，冷宮竟也能燒起來，紅火照亮了半個皇宮。
待天際熹微，火勢漸熄，一片殘垣，燒得乾乾淨淨，人的骨灰和草木的灰燼，相融雜糅，難分你我。
皇宮漸漸傳出了這樣的流言
後宮走水，蕭皇後在火中未能出來，歿了。
而是與非，燕京這樣大的地方，無親無故，誰又會在意一個落魄世家的消亡呢？
隻是從此，燕京再無蕭家，再無鎮國將軍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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