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馭著火鳥,四人就此開始歸程。
他們第一步是先回到位於人間與白骨森林的交界城市——寒單城。寒單城與白骨森林以清河為界,隸屬於清河郡。
清河郡在白晨他們家鄉夏陽郡的上遊,寒單城作為清河郡的首府,也要比青城要富饒得多,曆來是邊界重要關隘。
歸程不走陸路,經過數日的飛行,清河的輪廓逐漸出現在四人眼前。
這時候,伏唯脫離了他們。既然戰爭結束,那麼伏唯也該回到玄牝山了。他以複師命為由先行離開,剩下百寶、白晨、宗器三人到達寒單城。
越過清河,降落在寒單城的城門前。
城門已經打開,寒單城主引著一隊人馬在城門前等候。
“在下清奎,受沐王府郡主所托,特地在此恭迎三位英雄蒞臨寒單城。”城門前,為首身著褐色官服的男人恭敬作揖,說道。
這便是寒單城城主,清奎,同時他也是清河郡的郡守。他的年紀看上去約莫四十來歲,但麵容還算清秀。
宗器先走到前麵,作揖道“郡守言重了,勞煩郡守在此地等候,宗器感激不儘。”
“三位為人類而戰,我等隻是作為後勤,談不上辛勞。”清奎微笑著擺擺手,“對了,在下已設下宴席,為三位接風洗塵,請進城吧。”
百寶抬頭看著城牆上的“寒單”二字,巍巍的城牆上有多處被火燒出的焦黑,顯然曾曆經戰火的洗禮。更令他意外的是,明明是一座人類的城池,但從城牆的用料與構造上卻獨樹一幟,頗有神族的意味。
“原來不是山城啊……”白晨同樣望著城樓出神。他說的是“寒單城”這三個字中的“單”字,讀法不是丹,卻是山,一開始讓他誤以為這是一座山城。
“寒單曾是神的名字。”清奎的聲音響起,目光尋上了他們。
百寶渾身一震,感覺到投射過來的眼神裡帶出的冰芒。這時候他才意識到,與清奎一樣,周圍那些負責迎候他們的人大都是如此盯著他看,目光中帶著一股不懷好意的意味。
他猜想可能是由於自己的魔族身份,在一座以天神的名字命名的城市裡,他的存在或許會令這些人感到不滿。
清奎早已設下了宴席,除了他們之外,還有不少當地的士官列席。
“對了,郡守方才說寒單曾是神的名字,不知與這座城有何淵源?”白晨坐下不久,就接著問清奎。他從百寶那裡讀過一些有關神族的書,知道人間帝都放天城最初是神族所造,但位於邊陲的寒單城卻知之甚少。
清奎沒有直接回答他,反而淡定地反問道“不知公子對人類和神族的曆史知道多少?”
白晨聞言一笑,作為曾經的教書先生,他對自己這方麵還是有信心的。
“人類有記錄的曆史最遠可達萬年之久,彼時神族在東土分布著不少城市,用以管束和教化人類,使人類從一般蠻族躋身靈族。此後直到八千年前,人類逐漸從神族手中自立,之後神族遺留下的城市大都被毀。莫非,這寒單城也是那一時期的產物?”
清奎微笑,“公子博學。事實上,寒單城的開端遠超人類曆史,不過它的前身隻是神族一處哨站,比不上其他名城。神族在萬年前統禦人間各地時,才以曾經駐紮在此地的古神寒單為名建城,之後伴隨燃燒大地的戰火,城池被毀。公子如今所見,已是重建多次的寒單城了。”
“原來如此。”白晨微微點頭。雖然寒單名為古城,但比起放天城內仍然保留著神族建築的特征,寒單城已經是相當人間化的風格,加上地處邊陲,難怪他沒怎麼留意過。
這時候,下人開始上菜。
他們吃飯的地方處於一座閣樓裡,四周的窗壁鏤空,透出樓外小半個寒單城的景貌。
這是個不錯的地方,足以看出清奎對他們的重視。
但就是這樣的地方,等菜品上齊後,三人才發現這滿桌望去儘是素菜。
白晨直接傻眼了,心想清奎既然要儘地主之誼,應該是要拿好酒好肉出來才對。就這?
清奎看出他們的心思,接著拱手向他們賠禮道“在下忘記告訴你們了,寒單城人向來吃素,這既是一種傳統,亦可理解為規矩。麻煩三位入鄉隨俗。”
“既是傳統,亦是規矩?”
“是啊,超越了數千年的規矩呢。”
“那若是不遵守呢?”百寶突然開口說。
這句話很不合時宜,通常主人家的習俗必有來由,外來者最好遵守便是,反而這種叛逆似的反問顯得有失尊重。所以在百寶說完後,白晨和宗器同時碰了一下百寶,提醒他注意說話。
毫無疑問,百寶剛剛的話即便他本身沒有惡意,但在彆人看來就是赤裸裸的挑釁。
當然,這麼問話倒不是因為百寶存心惡心人,魔族天生自我,未必會本能地入鄉隨俗,反而會對不同之處感到好奇。百寶之所以這麼問,純粹是因為好奇罷了。不過在人間多年的他,第二反應也意識到了有些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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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奎愣了一下,對百寶的反問感到意外。身邊的一眾士官也紛紛朝百寶看了過來,眼裡的不懷好意已經升級為憤怒。
“違反了規矩,當然就要接受懲罰。”說話的是站在清奎身邊的一位年輕人,戴著高高的白帽,一派道貌岸然的模樣。
“在下蘭空,是城主的副手。”他抱拳向眾人施禮。
“什麼懲罰?”這次,白晨的興趣也被挑起了。
蘭空這時微微抬起眼睛,瞳孔仿佛帶著幽光,緩緩地說“割掉舌頭。”
三人身體一震,其中白晨和宗器更是寒毛豎起。
“閣下是在開玩笑麼?”宗器臉色不好。
“他說的沒錯,這就是寒單城的規矩。”清奎替蘭空作了回答,此刻的他已麵無笑容。
“那為何要有這樣的規矩?”白晨鎮定下來後,緊接著便是生氣地質問。
“因為這是天神教的教義所定,而天神教是寒單城的根基。”蘭空再度說。
這時清奎瞪了他一眼,顯然對他頻繁插話極為不滿。
“天神教?”白晨和百寶二人異口同聲。莫說白晨,即便是百寶也沒留意過有這樣一個宗門。
在百寶的印象裡,人間道家三宗盛行,修道者幾乎不過三宗分彆,固然也存在其餘的修道流派,但都太小,不足氣候。但眼前這個天神教竟能在三宗之外,控製一城的人都成為他信徒,甚至有可能放大至整個清河郡,實在超出他的印象。
當然,百寶和白晨對天神教感到陌生一來是因為印象流給忽視了,二來就是天神教在人間確實沒有起到什麼風浪,若非今天到寒單城,他們從未遇見天神教的信徒。
不過對宗器來說,他偶爾還是能遇到從清河郡出來的人,所以對天神教算是早有耳聞。他聽聞天神教對信徒有所限製,寒單城人幾乎不出現在清河郡之外,而寒單城外的其他人雖然會四處走動,但談及天神教時均諱莫如深。
如今百聞不如一見,他終於切身感受到了天神教對信徒的限製。這還隻是冰山一角,難以想象其全部。
見四下氣氛緊張,清奎很是無奈地搖了搖頭,他抿了一口茶,隨後說“寒單城本為天神用以監視白骨森林內魔族動向所建。自那時起,天神便與人類在城內共存。但時過境遷,寒單城早早失去了它作為監視者的意義。天神離開時,留下了一座魚白石柱用以溝通之用,時常為寒單城傳遞來自天神的信息。”
清奎說著話,三人已從他的目光中看到了城池西北角的白色高大石柱。
“在漫長的時間裡,天神一直指引著我們,幫助寒單城走向新生。那些天神說過的話語,經過漫長的歲月,成為每一個寒單城民精神的信條,也就是我們的規矩。而當所有的規矩深刻鐫刻在我們腦海中,就變成了我們的天神教。”
“我還是不明白。”白晨還是感覺疑惑,道家三宗也有諸多典籍,皆是有前人口口相傳而得,但卻極少如清奎口中的天神教那樣喜歡把規矩掛在嘴邊。
“規矩就是教義,而教義需要執行者,也需要監督者,天神教的存在就是這個監督者。”蘭空再度插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