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答應了要跟清奎的花隊一起出發,百寶他們也因此暫時住在了郡守府。
到了夜裡,百寶打算出去透透氣。
寒單城的夜是有些冷的,能聽到風在耳邊的嗚聲,手腳就不自覺地冰涼下來。
但百寶還是想走走。與他曾經在放天城見過的沐王府不同,這裡負責巡邏的守衛少得可憐,在穿過一道長廊之後,就更加是見不到人了。
因為是郡守的客人,所以守衛們也識趣地沒有去理會百寶,任由著他在府內四處遊走。隻有一個好心的中年人對百寶喊了句,大意是不要往西院的方向去,那裡是郡守家人的地方。
百寶原本也沒打算去西院,隻是府內構造太過複雜,他繞著繞著,竟最終還是走到了西院。
他還在想著那些巡邏的守衛,和白天見到的那些教徒一樣,這些守衛也是披著白色,上麵刻畫著巨大的十字,隻是缺了麵具。
忽然抬頭一看,發現自己已走到西院的院門前。
他無奈地歎了口氣,正要轉身離去,忽然聽得從院子裡飄來一陣歌聲。
有人在唱歌?而且,是女聲。
歌聲輕柔而悠揚,若微微露珠點綴著清晨的葉尖,細細墜下而不脫,將偌大的世界慢慢地映襯進這小小的天地。時而有一暖流緩緩流過,便是這寒冷的夜,也變得溫暖起來。
百寶卻住腳步,越聽越覺得這歌聲離奇。
對了,這是魔族的歌,是母親唱給孩子的歌。
百寶反應過來,聲音已經戛然而止。他轉過身,正欲進去時,麵前卻站住了一人。
白天在席間見過的,清奎的副手,蘭空。
蘭空一如白天的裝飾,看來是還不曾休息。他盯著百寶,麵容冷漠得像是覆上一層冰。
他先是對百寶作揖,接著問“百寶將軍這麼晚不在房間內休息,跑西院來做什麼?”
“我睡不著,出來走走。剛剛聽到有人唱歌,循著歌聲,我便過來了。”
“唱歌?”蘭空冷笑一聲,“將軍聽錯了吧?沒有人唱歌,西院隻是一處花園,用來種植寒單城特有名貴花卉,是朝廷的貢品。所以為了保證安全,不能為外人驚動。”
百寶略略點頭,隻當蘭空是找了個借口拒之門外。
“一個花園而已,有什麼不能進的。”在百寶的身後,出現了第三個人的聲音。
百寶驚訝地扭過頭,來的不是彆人,是同樣睡不著的白晨。
見到來人是白晨,蘭空的眼色也不覺深了半分。他見識過白晨的鋒利,與他一樣,是個極度心高氣傲的家夥。
不過今天宴席後他就因為屢屢插話的原因被清奎教訓了一頓,如今再度麵對,他暗下決心收斂自己。
但白晨第一步就差點令他破了功。
“原來是……”他麵帶起微笑,正要開口,白晨卻如同一股風一樣穿越了他,衝進了西院!
蘭空心下頓時一急,怒罵一句“混蛋”,立馬轉身追過去。
百寶見此機會,也趁勢衝進院內。
蘭空正要繼續追著大罵,忽然看到白晨佇立在院中不動。
白晨站在院中四處張望,周遭隻有一片繁花似錦,麵容難掩失望。
蘭空跟著目光一掃,見到大大小小的花盆擺滿了小小的院子,遠處一道長廊沐浴在清冷的月光下,尤顯冷清。
他稍稍鬆了口氣。
這時候,白晨似乎發現了什麼。他眯著眼睛,朝長廊緩步走去。
蘭空趕緊擋在他身前,正色道“此處是郡守最喜歡的花園,二位不要太放肆了。”
白晨瞥了他一眼,冷淡地說“慌什麼,我隻是看到那裡躺著的琴而已。”
順著目光,長廊的邊上果真放著一把古琴。
百寶這時候走過來,“白毛,你也聽到了?”
他指的是方才的歌聲。那歌聲來得詭異,忽緊忽慢,像是催心一般勾人注意,但當他們臨近時卻戛然而止,複歸寂靜。
白晨點頭。他確實是因為歌聲吸引而來,在等級森嚴的人類府邸中,夜深人靜卻突然有人吟唱,不是一件尋常的事。
白天時白晨就覺得清奎奇怪,主要是他口中的天神教怎麼聽都不像是名門正派。他雖然不算什麼好事之人,但白天的遭遇令他很不舒服,橫豎睡不著,於是便出來走走,不料正好聽到了這歌聲。
“許是不懂事的孩子把琴藏到這裡了。”蘭空輕聲說道,臉上一片無奈。
百寶沒有說話。
白晨受不得院子裡的花香,他努了努鼻子,連打了幾個噴嚏。眼見四周確實什麼也沒有,不禁有些失望。
“這些就是貢品?”他問。
蘭空點頭,他挪動腳步,來到白晨身前的一株白花前駐立,彎下腰,伸手彈過白色花瓣上的水珠。
“這一株白花名為流蘇之蘭,貌若飛鷺,凝白勝雪。聽聞修道之人愛以鶴自擬,流蘇之蘭高雅聖潔,姿態超脫,向來為大人們喜歡。二位若是喜歡,我倒是可以請求郡守送你們一些。”
說話間,蘭空又逐漸恢複了其輕浮的語氣,似乎是對修道之人的藐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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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晨並不在意,他野路子出身,算個屁的修道之人。況且他原本就隻是想找個借口拖下時間,在這院子裡多逗留逗留罷了,壓根就沒在聽蘭空說話。
這時,突然百寶完好的左眼一飄,看到走廊儘頭有人快速跑過。
他清楚地辨認出是個很瘦的女孩,衣著寬鬆的白衣,拖著地麵,赤腳,蹦跳得像個兔子。
百寶望向白晨,白晨立馬會意,朝著長廊的方向急速衝上去。白晨其實並沒有看到人影,有此反應完全是得益於和百寶的默契。
蘭空臉色一變,急忙想要喝住白晨。但白晨一向雷厲風行,等他反應過來要出手,白晨早就越過了他,衝進了長廊。
白晨幾步衝到長廊儘頭,精神緊繃著,借著月光巡視四周。令他失望的是,長廊的儘頭竟是一條死路,周圍僅有成片堆積成山的雜物,除此之外,沒有人類的蹤影。
蘭空追得很快,第二個就趕到了。他勃然大怒,斥聲道“你這家夥,好不識好歹!”
白晨懶得理他,扭過頭對剛跑過來的百寶晃了晃頭,表示一無所獲。
真是怪了。百寶盯著那一堆雜物,想不通自己怎會看出一個女人來。
蘭空還要咒罵,但正欲開口時,肩膀落下一隻大手,頓時噤了聲。
兩人回頭,發現了站在蘭空身後的來人。
竟是清奎。
沒人留意到他是怎麼出現的,此刻的清奎目光如炬,一臉漠然地看著百寶和白晨兩人。
“寒單城的夜裡很冷,諸位還是歇息吧。”
清奎的話簡單明了,簡單明確的逐客令。
百寶和白晨對視一眼,總不能對花園主人的話充耳不聞,於是隻好撤退。
第二天早上,百寶和白晨找到宗器,讓宗器替他們向清奎打探西院的情況。主要是是否是住著人的,尤其是一個女人。
宗器聽兩人的口氣像是清奎在拐賣了個人似的,心裡雖然疑惑,但不敢怠慢。
但在親自問過清奎後,卻隻能得到如此答案
“不過是花圃中負責打理的花奴罷了,不用在意。”
清奎如是說,沒再過多解釋。
白晨確信清奎沒有說實話,百寶也覺得昨夜自己看到的絕不是一個所謂的花奴。
不過留給他們的時間有限,他們已經答應了清奎,第二天一早就隨花隊前往放天城,如果今夜未能查明真相,恐怕就不再有機會。
於是兩人決定夜裡再探西院,順便這次加上了宗器。
然而,這一次他們整整守了一夜,卻是什麼都沒發現。昨夜吟唱的女聲消失,那乾瘦的女孩也沒有出現。
看來清奎早有準備。
宗器開始懷疑事情的真偽,按理說身為郡守,私自匿藏一個女孩似乎是很難以理解的事。他實在想不通清奎有何種理由這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