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內，公輸右正在喝茶，突然有下人來報。
“丞相，喻郎來了。”
公輸右眉毛一翹，接著抬眼望向窗外。
窗外，月色朦朧。
喻真卿居然挑了一個晚上過來。
“請他進來。”
真卿大步流星走進府內，身邊居然沒有一個隨從。
而與此同時，府外卻傳來陣陣喧鬨的鞭炮聲，好不熱烈。
夜鶯趕忙跑到公輸右耳邊低聲說“義父，喻真卿把隨從都留在府外，打著天官第一為民算命的旗號吸引了不少百姓，礙於身份，我等沒有第一時間去驅趕，等喻真卿宣布要入府時，那些人不知從哪裡拿出鞭炮燃放起來，這下府外的人是越聚越多，都在盛傳喻真卿來到丞相府是為了測算公輸家族的氣運而來。”
公輸右冷笑，“他找了這麼多人，無非是想讓全城的人都知道他進了我丞相府罷了。我還以為他有多坦蕩，原來也不過一怕死小人。”
真卿來到屋內，抱手作揖。“見過丞相。”
夜鶯悄然退後，站到一側。
公輸右明知故問“先生真是稀客，不知道是什麼風把您吹來了。”
真卿笑著回應“不敢當，隻是真卿手下有一魔將喚作百寶，其佩劍遺失，據說是被鬥金台拍走流入丞相府了，故而真卿不得不來拜會丞相。”
公輸右眯著眼說“那魔劍可是花了重金，恐怕不能就此給你。”
真卿則說“丞相誤會了，真卿既然來取，自然會付出合適的價格。”
“哦，”公輸右眯眼道，“是怎樣合適的價格？”
“就以令嬡的性命如何？”真卿挑了挑眉。
公輸右聞言，原本堆笑的臉上頓時收斂。
真卿接著說“年初丞相府發生過一起命案，死者的死因是剖心致死，外表並不傷痕。前些日子，醉生夢內發生過一起一模一樣的案件。而丞相的女兒公輸丹，在這兩起案件中，竟都與死者有過近距離接觸。”
“就因為這個，喻郎在懷疑丹？”
公輸右早就知道有人懷疑公輸丹，但公輸丹並無法力，即便有人懷疑，也拿不出證據。
“不，我並不懷疑公輸大小姐。”真卿麵帶微笑，“大小姐不是凶手，但另一個她是。”
另一個她？
公輸右眼角一跳，內心卻暗暗吃驚。莫非喻真卿真能看透公輸丹身上的秘密？
“自從身為半魔人的清河郡大小姐進城後，我愈發肯定了這一點。”真卿接著說。
“恕我不明白喻郎所言，丹就是丹，老夫隻有這一個女兒。喻郎如果想懷疑丹身上有什麼魔族的痕跡，未免太過可笑了。”
“丞相是九道陰陽門人，在南潯子眾生榜上排行陰陽第二，想必清楚魔族在人間的藏身之道。丞相有這般自信，並不奇怪。”真卿抖抖袖子，“不過，丞相的陰陽道法雖然超群，卻還是留下了破綻。”
公輸右不語。
真卿繼續說“丞相不希望把自己的女兒變成魔族，同時又希望控製附身魔魂為己用。所以，你在公輸丹身上創製了獨特的陰陽分身，在一個身體裡塞進了兩個靈魂。丞相一直都在尋找將半魔為自己所用的方法，清家小姐太命短且不可控，公輸丹便是另一種程度的半魔。可惜，丞相沒想到如豺狼一樣的自己會有一個膽小鬼的女兒，導致她身上的魔魂隔三差五就顯露出來。”
公輸右冷冷發笑，“喻真卿，你也太高看我了吧？老夫何德何能有如此左右魔魂的能力？隻要魔魂不服從，陰陽便會失衡，創製陰陽分身便是無稽之談。”
“因為那隻是一道殘魂，是丞相的熟人，所以她甘心為丞相差遣，我說的對麼？”真卿微笑地看著公輸右。“這道殘魂太微弱了，在陰陽道法的隱藏下，尋常人看不出來並不奇怪。不過，我在來前親自拜會過穀神。”
公輸右心裡一緊。
真卿仍是微笑，“穀神中立，但凡涉及黨爭之事，一概不理。但對於丹大小姐的身份，他可是一直都很清楚。”
“他怎麼說？”公輸右心裡已無底氣。
“就和我說的一樣。”
“一樣？他也認為丹是凶手？”
真卿笑說“丞相聽錯了，我方才說的是，凶手是另一個公輸丹。”
公輸右沉默。
半人半魔，一半是人，一半是魔。實際上，也可理解為人和魔，是兩個人。
真卿接著說“除此之外，我再送丞相一段話。昨夜有夢，見群龍山穀撕咬，有荒狼吞星噬月，布滿蛆蟲的少女月下起舞，是時西方刮來颶風，龍斷了利齒，荒狼斷了頭顱，少女以血灑向狼心。”
公輸右眼角一顫，起身正色道“這是天官第一的預言？”
“就隻是夢。”真卿麵無表情，“世人皆樂於好壞，真卿以為人無好壞之分，僅有善惡之彆。丞相，颶風猛烈，是否需真卿解惑？”
公輸右正要開口，突然有下人闖進來，張口便道“丞相，外麵喧鬨，有人說什麼群龍荒狼，什麼蛆蟲少女，讓人聽得瘮得慌，要不要趕走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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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輸右看了他一眼，再望向真卿冷笑道“這才是喻郎要宣告放天城的事吧，還是在我的府內。”
“我一路來就一路胡言亂語，他們也就聽了。”真卿笑著說。
公輸右臉色已無半點輕鬆，他沉聲道“賜座。還有，將魔劍取來。”
過了片刻，裝著魔劍的匣子被兩人抬至真卿麵前。
真卿打開蓋子，看了一眼。“果然是一把好劍。”
公輸右作揖說“難為先生在此地做客，魔劍我會派人送到百寶將軍手中。”
清目盲離開驛站後，徑直返回住處。
剛到院子，便聽到一陣貓叫。她俯身下來，將纏在她腳邊的小黑貓抱起。
記得剛抱回來的時候，這隻小黑貓就已經奄奄一息，沒想到過了這些時日後，它居然活了過來。
它並不活潑，平時就隻是趴著睡覺，但在清目麵前，它往往表現得很黏人。
清目盲抱著它，細細撫摸著它的毛皮，倘若她能看見，必會發現這隻黑貓的身上多出了幾道暗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