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摸二三十人，皆為黑衣，臉上也裹了黑布。他們圍了兩圈，中間是一個胖得像肉球一樣的首領。除首領之外，其他人的身材勻稱，身形大約相當，看起來反差有些過於明顯。
三人把頭收了回去。
就憑一個照麵，對方又遮住了臉，衣飾也沒有，百寶和白晨自然沒法猜到這些人的身份。
他們不約而同地把目光望向“老江湖”江白。
江白沒覺察到兩人的目光，自顧自想了一會兒，最後脫口而出“身材真好！”
其他兩人差點被這句話暈了過去。
發現兩人反應如此之大，江白才反應過來他們的期待。她收了收心，低聲說“我說的是認真的，你們沒發現除了中間那個，他們每個人身材都很好，而且很像麼？”
白晨本來想反駁一下，理由是對方的關注點跑偏了，但聽到最後的“很像”，就沒有開口。
江白說得沒錯，那些人確實身材很好，集中體現在胸肌極為發達，顯得上身很是寬廣，而且他們的手和腿也很長，撐得黑衣緊緊地貼在身上，把線條勾勒得極為流暢，就像是水裡的遊魚。
誇張的是，除了那個胖子首領，他們每個人的身材一模一樣，像是由一而生的複製品。
“我覺得要是把他們扔進水裡，他們憋氣的功夫一定很好。”江白笑了。
“江白，彆耍關子了，你知道他們是誰？”百寶沒閒情聽她的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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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白噘了噘嘴，覺得此人真是不解風情掃把本身。她解釋說“這種特殊的好身材不是靠練武練成的，我隻知道隻有一種人會是這樣，那就是漕幫的水夫。這些走水路的人常年與水打交道，每個人的遊泳本領超強，而常年的水路工作，也讓他們的上身練得極為寬廣，以契合他們強大的肺部能力。”
“漕幫？”白晨覺得這兩個字很熟悉，但一時半會想不起來在哪裡聽過。
“漕幫，算哪邊的人？”百寶不知道漕幫，隻是覺得突然出現這樣的一個力量，會否身後有彆的背景。
“一個做水路生意的，這天下要怎麼變，關它屁事。”江白很是不屑。
這時候，漕幫那邊的首領又開口了，他吩咐眾位手下“秋行日的商會差不多要開始了，我們剩下的時間不多，把這裡的貨弄下兩百隻，剩下的一把火燒了吧。”
“是，少幫主！”
“我說了彆叫我少幫主！”
“……”
“他們要兩百隻地狗乾什麼？”百寶雖然能想到這些人要對這些地狗下手，而這些人也確實是要放火燒了這裡，但沒想明白為什麼還要留下兩百隻。
“估計，那兩百隻地狗才是他們真正的目的吧。”江白表情再無輕鬆。
皇台，秋行行宮。
皇帝裹著厚實的棉襖，一手翻著周折，不時掃過殿下各自坐在桌案之後的眾位富商巨賈代表。
皇帝已經拿到了太子傳書歸來的捷報，在過來秋行行宮之前，他在立政殿外徘徊不定，本來是打算帶著太子的捷報去見她一麵，最後卻也終於沒有踏入。
他知道今天意味著什麼，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公輸右的謀劃或許他不能完全看透，但也知道是迫在眉睫。從南橫也的死，再到喻真卿出逃就不難看出。
如今太子大勝叛軍，趙太匡也死了，那麼他也是時候結束這場多年前種下的惡因了。
他目光掃過公輸五老，知道這就是公輸家族的籌碼。公輸右也不笨，知道身處此中，將會麵對著什麼，想必除了這些人，在城外也做了準備吧。
他又掃了一眼端坐在一邊的鶩王。來前，他以鱗妃忌日的名義請鶩王入宮，本來是想化解兩人多年的縫隙。鶩王天性內斂，很多話都不願意說，但皇帝其實一直都知道這些縫隙存在。可惜到最後，鶩王這個孩子，還是沒有向他敞開心扉。
他最後掃向的，是和他一同出席會議的富商們。這些人來自帝國的天南地北，多是一人或兩人列席，隻有公輸家族是來了五人，當然把公輸右也算上，就是六人了。
公輸右並沒和家族的人坐在一起，而是和鶩王一起，一左一右，坐在離皇帝稍下一階的位置，三階之下的，才是那些商人代表們。
“陛下，現今人已到齊，請陛下恩準會議。”公輸右抬手作揖請道。
皇帝合上奏折，點了點頭，沉聲道“那好，這次之所以請諸位聚此會議，在發往各位的信函中已有提及，朕就長話短說了。”
他揚了下手，讓身側持劍的裴屸走下堂下。後者另一手握著一幅長卷，落到大堂下，在兩側錦衣華服的富貴老爺麵前鋪開。
畫卷長三丈，寬十尺，占據了大堂中間所有的空間。畫卷中細繪了整個東土十二郡以及十公國，飛地島等邊界，更為緊要的，是同時標注了古戰場的地方。這些地方，正是靈石的產地。
不少人看著地圖裡的標注，眼睛漸漸紅了。
“年初以來，我們經曆了出征白骨森林的戰爭，帝國各地災害頻發，南方三郡造反，國庫已入不敷出。但與此同時，負責開采靈石的奉天使中飽私囊，剝削地方，製造假賬，侵吞了本屬於帝國的財產，實屬罪大惡極。”皇帝的聲音格外低沉，帶著幾分痛恨。
這時他話音一轉，道“各位都是商界精英，雖說官家一向不悅商事，但如今帝國正處危機，到了征詢諸位意見的時候了。”
話畢不久，一位白發蒼蒼的老者便起身出來，躬身行禮過後，取出一份卷軸，抬及過頭，低聲道“草民烏州李奉節，代表本家，與興城崔家，南懷劉陳二家共同上書，望陛下過目。”
皇帝挑了挑眉，方才在堂下打開地圖的裴屸，即走上前去，取過李奉節的卷軸，拾階而上，交到皇帝手裡。
這次秋行日，各家知道皇家有意拋出肥肉後，一是擔心自己沒法一口吞下，二就是獨自承擔的話，不管成不成，被針對的可能性極大，因而選擇合作是最好的方式。
皇帝對此有所預料，他看也沒看卷軸內容，便直接問公輸右“公輸家族沒有意見麼？”
公輸右微笑回應“公輸家族的意見不值得編為上書。”
“為何？”皇帝也笑了。
公輸右這時作揖道“公輸家族以為，靈脈乃為帝國之命脈，斷不可由公及私。”
皇帝目光稍凝。他委實沒想到公輸右竟然不按常理出牌，按理說覬覦靈脈利益的最大野心家，非公輸家族莫屬，如今居然是第一個帶頭反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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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點了點頭，不說什麼，直接翻開卷軸，看了下裡麵的內容。卷軸裡麵的各家意見，不外乎各種現今開采經營效率太低的腔調，從而鼓吹私有經營的必要性，並且提了按照利潤的六成付與官家，以換取由宗族私營的實用方案。
皇帝覺得前麵的內容都不用看，隻草草看了下後麵提出的方案便結束了。
公輸右，或者是公輸家族的表現都過於淡定了。但皇帝還是覺得，這些家夥不過是強裝鎮定罷了。
“你們的意見有一定道理，朕認為，現今放開靈石的開采不可避免。”他說話時特意看了公輸右一眼。
後者仍舊表現淡定。
“草民叩謝隆恩。”李奉節喜出望外，沒想到這麼輕易就成了，還以為此行會是龍潭虎穴，所以家族才推了他作為代表。作為老江湖，他深諳官商之道，但都以為此行危機四伏，沒想到幸福來得如此突然。
其他幾家，也紛紛跪下謝恩。
然而就在這時，皇帝再度開口。
“不過，方案裡麵的六成，太低了。朕相信，即便是九成，對你們來說，也不是什麼虧本生意。”
李奉節的臉頓時僵住了。當然，即便隻有一成，對他們來說仍舊是極其可觀的利益，隻是較之預想差了不少，一時引起的失落。
他收斂一下，再度叩恩。
終於在這個時候，公輸右出來了。
“臣以為，靈脈動不得！”公輸右起身大聲說道。
皇帝嘴角微微一動。
終於來了，還以為你們放棄了呢。
在這場緊張的博弈之下，鶩王的目光卻遊弋到大殿周圍的士兵身上。這些負責維持秩序的士兵，今天都被允許持械進入殿內。
“不知道，行動是否順利。”他心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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