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柏心底的不安在聽到沈長宴冰冷的聲音時,攀至頂峰。
“流雲,給她上妝。”
寒柏不可思議地看著沈長宴,沈長宴的目光同樣看向他們,隻是看的人不是他,而是流雲。
流雲被沈長宴冰冷的視線盯得頭皮發麻,承受不住跌跪在地上。
“沒聽見嗎?過來給她上妝。”沈長宴麵無表情重複。
流雲被沈長宴的眼神、被他的要求嚇得腿軟,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怎麼可能有能力去給嘉蘿上妝。她試了好幾次,沒站起來,顫抖著身子趴在地上。
流雲覺得自己可能離死不遠了,她提著心,等待著沈長宴對自己的處置,黑暗中,她的耳邊響起腳步聲,咚咚咚,像死亡的前奏。
那聲音越來越近,如同收割她性命的鐮刀。
流雲咬牙閉上眼,她膽子小,挺怕死的,但她貼身伺候姨娘,卻沒發現姨娘的異樣,如今更是連站起來的勇氣都沒有,實在失職,侯爺想要她的命,她認了。
但她沒想到,耳邊的腳步聲忽然遠去,就好像沈長宴擦過她,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流雲對聽荷院太熟悉,糊成一團的腦子竟然下意識辨認出沈長宴所去的地方是何處。
那裡,是梳妝台的位置。
或許,侯爺從一開始就不是來殺她的。流雲想著,哆哆嗦嗦抬起頭,往身後看去。
那裡亮起燈光,使她眼前的畫麵變得清晰——侯爺站在梳妝台前,彎腰找尋著什麼,用衣袍下擺兜起一堆東西。
沈長宴看不懂女兒家上妝的東西,隻撿了幾個看著眼熟的東西拿著。
他回到床邊,點燃床頭的燈盞,把嘉蘿扶起來,讓她倚在床頭,按記憶中嘉蘿上妝的順序,一點點為她描眉、塗胭脂。
他的神情很專注,仿佛在做什麼重要的事。
“之前沒給你描過眉,如今趕鴨子上架,畫得不好,阿蘿你彆怪我。”
“我以後多練練,一定能有進步。”
“我知道你不喜歡濃妝,但我們馬上就要成婚,還是要喜慶些,等婚禮結束,我就幫你把妝卸了。”
沈長宴一邊給嘉蘿貼上花鈿,一邊說著話。他的神情、姿態、語氣都太過自然,就好像嘉蘿還活著。
他心裡明白嘉蘿已經不在了,但沒關係,她是他的妻,這件事永遠都不會變。
他要娶她,不管她是生是死。
翌日,天邊泛起淡青色,隱隱有金光閃爍,看起來會是個大晴天。
賓客陸陸續續進入鎮遠侯府,說話聲、嬉鬨聲不斷響起。
隻是賓客們都有些奇怪,不止是因為新郎官一直沒露麵,還因為沈府的下人一個個白著臉,在主家大喜的日子竟然一點笑容都沒有。
有些人們吃著酒,小聲議論著沈府沒規矩,顧忌著場合和沈長宴的地位,他們倒不敢太大聲,喜宴上還算和諧。
距離吉時僅剩一刻鐘的時候,新郎新娘還沒出現,賓客們不再說話,你看著我,我看著你,心裡的狐疑達到頂峰。
又過了會兒,他們終於見到了一道大紅色身影。
等那道身影走近後,他們才看清,原來來人正是沈長宴。
他身穿大紅色喜服,懷裡抱著一個人,一步步走向大廳。
賓客們麵麵相覷。
“死,死人。”忽然,一個男子驚呼出聲,他指著沈長宴懷中露著側臉的女子,手指打著哆嗦。
一石激起千層浪,很快有更多人發現沈長宴懷中女子的異常。
那女子的臉色白得不正常,被大紅色喜服襯得格外妖豔。手臂不自然下垂,看起來一點力氣都沒有。
這些都是死人才有的特征。
新娘子竟然死了!
沈長宴竟然要跟一個死人成婚!
賓客們不知道兩個消息哪個更嚇人一點。他們隻覺得瘮得慌,想立刻離開。
有人迫不及待往外跑。被沈長宴冰冷銳利的目光鎖定,驚得停下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