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晚上回家以後，馮旭堯躺在床上想了整整一夜，直到窗外的黑夜漸漸褪去，晨光照進臥室裡，他才發現天已經亮了。
毫無頭緒的他站在洗漱台前，望著鏡子裡雙眼通紅的自己，突然伸出手，一拳打在鏡麵上，如蛛網般的裂痕以他的拳頭為中心延伸開來。
甩了甩手，離開衛生間時目光掠過旁邊的電源插座，已經走出去的他忽然停下，緩緩地退回來，然後眯起眼睛，輕輕將手按在插座上。
下一秒，衛生間裡的燈光陡然間暗下去又亮起來，這樣循環了好幾次，明暗交替產生的陰影裡，馮旭堯的臉倒映在充滿裂痕的鏡子上，無聲無息地勾起嘴角，「差點忘了最簡單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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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晚上，關卓久違地換上了一條黑色的長裙，早早地打車來到跟馮旭堯約好的餐廳，看了一眼門口招牌上的「初見」兩個字，她推開門走了進去。
關卓訂的座位在大廳角落，不靠窗且跟其他桌有一段距離，因為兩個人訂不了包廂，所以這個位置算得上非包廂座位裡相對比較私密的。
時間來到七點，大廳裡已經坐滿了客人，如水一般的鋼琴聲在這時響起，吸引了包括關卓在內的大部分人的注意，而馮旭堯也在這時候到了。
「抱歉，路上有點堵車。」脫下外套，在關卓對麵坐下，馮旭堯問服務員要了杯水，「你今天的裙子很漂亮。」
「謝謝。」關卓笑道，「你要吃什麼自己點吧，我覺得他們家的牛排還不錯。」
「不用了，我現在還不太餓。」馮旭堯望著她，「我之前找你好幾次你都沒空，今天怎麼突然主動約我了？」
「之前你不是問我，要不要去你們公司嗎？」關卓叉了一塊草莓放進自己的嘴裡，「今天找你來，就是告訴你我想好了，不去。」
馮旭堯聞言笑了起來，「想了這麼久，就給我這個答案嗎？」
「對啊。」關卓淡淡地說道，「另外，再告訴你一個消息……我辭職了，而且以後應該也不準備繼續乾這一行了。」
「哦？」馮旭堯有些驚訝，「那你準備去乾嘛？」
「周四給你發消息的時候，我剛從龍淵的辦公室裡出來。」關卓望著他，「我已經把報名表交上去了，如果順利的話，春節之後我就會進龍淵的訓練營。」
馮旭堯聞言瞪大了眼睛，「你準備加入龍淵了？」
「自從上次直麵過那個利加人之後，我就一直忘不掉當時的情景，工作忙起來沒空去想的時候還好，一旦閒下來我就會不受控製地回憶起來。直到現在，我有時候還會夢到自己被海浪形成的觸手拖進深海裡……」關卓攪動著杯子裡的冰塊，輕輕說道。
「我猜可能是當時差點死掉引發的輕度創傷後應激障礙。後來，我想了很久，也許你才是對的，如果當時的我再強大一點，可能現在就沒有這些症狀了……因此我決定加入龍淵，首先是求一個心安，然後就是想利用自己的能力為國家做一些貢獻，戰鬥我或許不太行，但做一個幫助能力者的心理谘詢師，我應該還是能試試的。」
馮旭堯聽了她的話，心情無比複雜，一時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同樣是被上次遭遇利加人的經曆影響，關卓選的是加入龍淵，而他卻走上了一條不歸路。
「抱歉抱歉……我剛在外麵開了個視頻會議，來晚了。」兩人正相顧無言的時候，欒誠突然出現，一屁股坐在了馮旭堯旁邊。
「你怎麼來了？」關卓一臉詫異，她不記得自己有邀請過他。
「我叫他來的。」馮旭堯望著兩人說道，「正好你剛剛說了你的打算，我也準備說一件事……上周我不是跟你們說，我找到了能夠增強我能力的方法嗎？」
「對啊，我之前還忘了問，是什麼方法呢？」欒誠叉起一個小番茄放進嘴裡。
「我要跟你們說的就是這個……」馮旭堯深吸了一口氣，看了看四周的其他客人都隔得比較遠，才壓低聲音，將他在聚會上遇到曹弼，吃了木槿然後上癮，現在已經離不開它的事情告訴了兩人。
其中他將自己第一次嘗到甜頭後主動向曹弼求購木槿的事實，改成了他不知情誤食木槿後不幸上癮。
聽完馮旭堯講的悲慘遭遇，關卓和欒誠感到不可置信的同時，又義憤填膺。
「怎麼會有這麼可惡的事情？」欒誠恨恨道。
「要不要告訴龍淵，問問他們有沒有辦法幫你？」關卓指了指自己的手機。
馮旭堯搖了搖頭，「他們的組織關係很隱秘，現在告訴龍淵，極有可能會驚動真正的幕後主使，讓他跑掉。」
「我親身嘗試過，所以知道那東西的威力有多大，如果隻是抓站在最前麵的銷售，無法從根本上解決這件事，未來可能還會有更多的能力者受害。」
他看著兩人，認真地說道「所以，我想讓你們幫我，查清楚這個銷售網絡背後的真正掌舵人，到時候再告訴龍淵，然後將他們一網打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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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我們不直接告訴龍淵，讓他們動用官方的力量查呢？」關卓眉頭微皺，「按道理，那應該比我們三個人效率高吧。」
「不一定。」馮旭堯輕聲道，「沒有證據，他們未必相信我說的話，在目標還不明確的情況下，龍淵沒那麼容易說動治安署。」
「可是，我們能幫你做什麼呢？」欒誠問道。
「他們的銷售網絡再隱秘，也需要靠人來連接各個環節，而你的能力可以用來做隱蔽跟蹤，找出他們的囤貨點，小卓則可以幫我們撬開某些關鍵人物的嘴，收集證據。」馮旭堯分彆指了指兩人，「以防萬一，我負責在武力上保護你們。」
「隻靠我們三個，真的能行嗎？」關卓還是有些猶疑，「畢竟上一次我們這樣聚在一起，就差點死在了利加人手上。」
「相信我，沒問題。」馮旭堯壓低聲音，抓住兩人的手，「難道你們忍心看著我被他們折磨嗎？」
見他把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作為朋友，關卓和欒誠實在沒辦法拒絕，兩人相互對視一眼，一齊點了點頭。
「不過我有一個條件。」關卓平靜地說道。
「你說。」
「不管我們查到的結果怎麼樣，你絕對不能再以身犯險，隻要確定目標，就立刻通知龍淵，讓他們來解決。」關卓望著馮旭堯，靜靜地等待他的回答。
馮旭堯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好，我答應你。」
大廳裡，流淌的鋼琴聲中，沒有人注意到這一桌三個人的對話，除了中央演奏台上的鋼琴師，久違的陳溪暮同學。
「明明坦途就在身後，退後一步就海闊天空，他卻非要往前，去走那座獨木橋。」
他的眼神不經意地掃過馮旭堯，手指在琴鍵上沒有絲毫停頓，心裡卻說了一句，「可能這就是，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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