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忠者的歸去讓眾人唏噓了片刻,現實的疲勞將所有人拖拽下線,所有的感歎在夢鄉中消逝地很快。倦意好似會抽絲剝繭,仿佛在第二日就能誕生一個全新的自己。
小隊眾人很快進入沉眠,虛幻世界卻有人夜不能寐。
永夜教會的地下總壇,惡魔雕像之下空空蕩蕩,隻有一個華服女子靜靜得佇立,眼神幽幽地凝望著雕像黯淡的眼睛。那是她心中的永夜真主,也幾乎是支撐她一路走來的信仰。
“真主。”
她輕吟一聲,像是呼喚自己的情人,又將手中的那壇白酒傾灑在地麵之上,濺起的酒花略微打濕她的裙擺。
“我現在該怎麼辦?”
她問向自己,一時心中茫然。永夜教會的戰力陸續被派往天梭之眼,又紛紛折損在不明入侵者的手中,現在竟然連以忠勇著稱的樊老將軍都折戟長夜之上,她感覺到了危機,仿佛一朵陰雲縈繞在心頭。
這讓她不由回想過去,在那個懵懂的孩提時代,孤寂的禁城仿佛牢籠將她鎖在其中,庭前花開不如城外的繁華,不受寵的孩子總是想要離家。
生為王女,衣食無憂,卻也備受冷落,姐妹兄弟多不勝數,君王日夜歌酒溺行,黨羽紛爭各自逐利,寵臣佞客明爭暗奪,帝國盛衰轉換如江河日下。
不過這些本不是小紅嬌喜歡的事物,年幼時的她活潑得像是田野裡跳動的小青蛙,當然她是從圖冊中看到的小青蛙。
然而青蛙變不了王子,也變不了公主。小蝌蚪也知道找媽媽,可小紅嬌卻找不了媽媽,她的媽媽產後體弱,甚至沒能堅持至聽到她的名字,就永遠地合上了眼睛。
失去依靠的她被人們暗地裡稱為“禁城孤女”,禁城中的侍者們最擅見風使舵看菜下碟,這種境遇讓她早知人情冷暖,童年仿佛如枯葉,看不見絢麗的色彩。
大約是在她八、九歲時的夏日,天空陰雲密布,雷鳴電閃,狂風大作之後便是大雨滂沱。而這烏雲當中卻有一朵紅雲,悄然飄在小紅嬌的庭院之上。
那時她正憑窗望雨,突見天際一片緋紅落下,那是一道紅色閃電擊中了院中的地麵,久久不能散去。
她看見那紅色閃電在地麵扭曲成頭上長犄角的人形,衝著她邪性的一笑,又讓人瞬間窒息,失去了知覺。
雨停之後的第二日,小紅嬌也終於醒來。她來到院中找尋,看見紅色閃電的落點處生長出一株暗紅與深黑雜糅的小樹苗,光禿禿的沒有一片樹葉,隻有幾根岔枝隨意橫生。
此後,她時常在這株樹旁傾訴心事,排解孤寂之情,並很快聽見了回音。那是一種從腦海中浮現的心聲,回回蕩蕩隻有七個字
“你是天命之王女!”
這株與眾不同的樹苗一天天長大,小紅嬌也很快亭亭玉立。這株奇異之樹開始說出更多的心聲,準確來說是發出了更多的指令,唆使淵紅嬌創立了永夜教會,又完成了一係列的暗線操作。
包括發展下線吸納教眾,接納流亡地精斂財構築白金城,紮根西翼區培植織羅網,最後成功構築出遮天蔽日的天梭之眼。
完成這一切不是她的天分,完全倚仗奇異樹苗發出的心聲指導。這株樹苗現在在何處?正是眼前這個暗紅與深黑交織的惡魔雕像。
當永夜教會頗具規模足之時,按照心聲的授意,淵紅嬌砍伐了這株奇異樹木,將之雕刻成現在的惡魔雕像,一直放置在總壇之中。
“我現在該怎麼辦?”
這一次淵紅嬌問出了聲音,天梭之眼受到了巨大的威脅,她所秘行的永夜真主降臨計劃或將流產。
“我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永夜真主必須降臨人間大地!!”
她突然歇斯底裡地大喊,麵部猙獰不已,仿佛與素昧謀麵的入侵者結下了無儘的仇恨。她終於決定親自出手,登上天梭之眼掃清外敵。
不知不覺間,她已經完全淪為了未知心聲的傀儡,卻不知這不隻是她自己的心聲,更有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存在,正通過低語,遠遠地影響她心中的決定。
在用過早餐稍作歇息之後,寒蟬冷鴉登陸了鏡像世界。大概等了5分鐘,小隊集結完成,前路無人阻礙,他們暢通無阻來到了天梭之眼最中央的白金城。
這裡不再空曠,反而白骨堆積如山,就像是延綿的沙丘,起起伏伏出現了許多金字塔尖的形狀。
“看來我們想找的,白金城中的地精,應該都在這裡了。”
冷鴉輕描淡寫地說著,但卻讓每個人都覺得驚悚不已。沒想到艱辛製造出整個浮空天梭之眼的功臣,出逃海外的地精銅圈氏族,竟葬身在自己搭建的空中堡壘中,甚至來不及踏上歸鄉之旅。
“難道又是內鬥?”
幽冥用巨劍挑向一片半身長的白骨屍身,肋骨當即斷成數段,頭骨滾落至一旁,幾乎從中央碎裂開來,毫無堅韌的特質。
站在白骨沙丘之旁,寒蟬握著十裡鏡遙望遠端,白骨的範圍直接延綿至中央核心區域,那裡有一根白骨之柱,直通向穹頂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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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像是,中間好像有什麼特殊的存在,像是有人刻意搭建的建築,不過既然地精闔族儘亡,又是如何讓自己的骨頭整齊排列的呢?”
她將十裡鏡遞給眾人依次觀看,不過遠觀顯然不如近看,傳閱片刻,大家決定踏上白骨沙丘,真正去到核心區域。
“喀啦喀啦~”
每走一步,脆骨便會相互擠壓崩裂,就像是沼澤一般將人陷入其中。如果不使用位移技能,單純依靠步行,還算是比較艱難的,至少比沙漠行走辛苦不少。
體重和裝備最重的幽冥自然落在了最後,白骨幾乎淹沒至他的大腿,行動著實不便。
然而這不是他們麵對的最大困難,生者總比死物更能讓人倍感波折。一個華麗的身影站在一座骨山之巔,向著下方的眾人話語幽幽得說道
“星墜者,這裡不是你們該來的地方,看見這些白骨了嗎?如果你們再往前走一步,我就能讓你們也變成白骨!”
她的聲音突然響起,幾乎讓人心中一驚,所有人循聲望去,但見華服者輕易踩在薄脆的骨頭之上,卻並沒有下陷。
寒蟬的心中更是驚訝,因為這人的衣著和麵孔她並不陌生,正是淵夜閣中東方骨西方相的靜修女士。
“能夠進入淵夜閣,她應該是淵龍城中的貴人,可為什麼會出現在天梭之眼呢?”
她下意識得想要靠近細看,即便處於潛影狀態,邁步之後仍然會導致碎骨的微量移動,華服女子一眼即見,沉靜的眼神瞬間怒意迸發。
“我說過,不要再向前一步,為什麼不聽?!”
她右手食指中指並攏,向下方猛力一指,立即有一道暗紅光線激射而出,穩穩命中了虛影中的寒蟬,使其被迫現形,同時令整個小隊進入了戰鬥狀態。
既然戰鬥已經拉響,冷鴉也便不會再廢唇舌探明來者何人,如果你能獲勝,圖鑒會告訴你想知道的答案。
“白骨沙丘的地形非常不利於戰鬥,我們得迅速撤回鋼鐵地麵!”
冷鴉高呼提醒,眾人立即向後撤去,白骨沙丘猶如沼澤,行動不便將會使所有人的戰力大打折扣。
華服女子踩在白骨之上如履平地,攻擊方式又是遠程。眾人隻能且戰且退,被動采取守勢,閱讀怪物技能,等待反擊時機。
幽冥艱難地在骨堆中跋涉,遠遠地施展嘲諷搶過怪物的仇恨。她向著獸人笑顏如花,下一刻又微微蹙眉眨巴著眼睛。
這當然不是為了拋媚眼,在眼波流轉的時刻,一道暗紅射線從深紅之眸的凝望中劃過大廳,聚焦在幽冥的碧水逆鱗甲之上,一紅一藍兩個傷害數字次第冒起,說明這個技能能夠忽視護盾的效果。
[-1293]
[-732]
幽冥暗哼一聲,頭也不回地繼續向前邁步,法力靈蝶就飛舞在他的身旁,婉音仍需不斷回頭治療,才能保證獸人的生命不至於下降地過快,因為這隻怪物的普通攻擊也能忽視護盾。
“不要直視我的眼睛,那是用一層一層的失望與怨念澆灌出的無淚之眼,將會讓你們嘗遍最嚴苛的苦痛!”
淵紅嬌用高傲冰冷的語氣施加言語攻擊,似乎忘了自己不久前曾為金枝銀月哭泣,不過正因為此,她現在是帶著複仇之心,想要對著冷鴉等人痛下殺手!
這片骨山是她的優勢地形,眾人並沒有因為她情緒化的語言而分心,撤離的速度隻快不慢,然而當他們終於脫離了骨山的範圍,華服女子卻站定在白骨邊緣,不再向前邁步,似乎非常清楚自己的優勢何在?
“你們為什麼要離我而去?留在這裡陪我不好嗎?我可以請你們堆白骨,也可以讓你們在骨山中過家家,你們一個都彆想走!”
淵紅嬌的眼睛開始有些泛紅,像是戀家的孩童哭訴著央求親人不要離去。隨著哭聲越來越刺耳,眾人的耳膜仿佛正在不斷被繡花針紮出小孔,傷害數字接連冒起,即便踩在40米線上的碎玉,也無法擺脫技能的攻擊。
“她不會離開骨山的範圍,我們就在白骨與鋼鐵地麵的交界處與之戰鬥!”
冷鴉無奈地迎著哭聲而上,凝聚禁言之石打在怪物的咽喉,她乾咳幾聲後怨毒地望向黑衣劍客,在冰槍箭矢的攻擊下,竟然反而勾起嘴角放聲大笑,頗有幾分魔怔的感覺。
“哈哈哈哈哈~”
伴隨著手舞足蹈的動作,她開始憑空向上起跳,讓人猜不透心思。隨著身體自由落下,她腳上的那雙繡花鞋踩碎了下方的一層白骨。
骨屑像是散彈槍一般向外擴散而出,小隊的每一個人都沒能幸免,傷害數字同時從頭頂冒出,並且又是雙重的傷害數字。
[-805]
[-653]
對麵的怪物一邊笑,一邊又一次起跳。下落之時直踩得骨屑橫飛,回聲蕩漾,讓人懷疑前方是否就是奈何橋。
抱團站位在法力靈蝶之旁,又有婉音雙武器治療,眾人的生命雖然無憂,但治療壓力著實不小。
見華服女子仍在跳躍,隊伍中的亡靈下意識得跟著起跳,卻發現傷害數字變成了一個,難道隻要和怪物同步起跳,就能避免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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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要不試著和怪物一起起跳?”
黑洞嘗試性地問著,眾人立即響應,果然發現隻要與華服女子保持同步的起跳節奏,就能減少一重傷害。
當然這也給了冷鴉一個提示,麵對怪物所有雙重傷害的技能,是否隻要完成某些相應的動作,都有某種潛在的減傷方式呢?
怪物的又一個技能很快到來,這一次她不再縱聲大笑,而是揮舞長袖擺出了半遮麵的造型,同時微微露出上揚的紅唇,似乎在像是一個未出閣的淑女,悄悄偷看自己的意中人。
當然冷鴉小隊的眾人不可能是她的意中人,華服女子之所以這樣做,隻是為了完成技能的施展動作。
有了前見的黑洞立即提醒道“大家快模仿她的動作。”
於是眾人紛紛擺出相似的造型,不論是否有獠牙,有精靈耳朵,又或者長著骷髏手。總之所有人都努力讓自己顯得像淑女,但這種舉動卻似乎有些多餘。
因為下一刻,華服女子的動作定格,形成一道本人的虛影留在原地,並未對眾人造成傷害。
大家相視無奈搖頭,幽冥立即上前發起近戰攻擊。那微笑的殘影卻又像是地雷一般引爆,又一次對他造成了雙重傷害。
“真是奇怪,不是已經模仿了她的動作嗎,怎麼還是兩個傷害數字?”
幽冥皺著眉頭嘟囔了一句,晃了晃腦袋繼續攻擊。對方看似身嬌體弱,指尖發出的射線就足以令他叫苦不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