猙獰的臉龐,變形的動作,以及撕心裂肺的呼喊,無不說明有一個令他們驚恐不已的事物,正在後方追逐。不出意外,這個事物,便是那驚悚嬉笑聲的主人。
這群衣衫襤褸的亡命奔逃者皆有靈墟精靈的特征,細細看去亦能看見身體與臉龐上的累累傷痕。
一雙雙破爛的布鞋在荒地的平麵上留下一個個血紅腳印,這說明他們中的許多人都受到了皮外傷,鮮血順著軀乾一直流淌至腳底。
“呼~~~”
林莽間突然刮來一陣刺骨的陰風,卷起凋零的落葉與枯枝在空中飛舞。所過之處飛沙走石,在一陣尖嘯聲中,漫天飛沙拚湊出一片紅豔豔的輪廓。
風沙撩撥的荒地在此刻開始泛紅,光源是一張披著紅袍的淒涼之臉。她半似飄渺半似真實的身軀好似陰風本身,強勁的力道向前吹拂,很快觸及最後一名逃竄者的後背。
“呃~啊~”
這是一名身軀較為矮小的精靈,他一瘸一拐的步伐說明其人的腿部有舊疾或是新傷。當強風拍打在他的後背,整個人就如被壓彎腰的小樹枝,瞬間栽倒於地。
鼻青臉腫的受害者還沒來得及起身,陰風之詭女便已從無形中伸出慘白的手掌,那濃黑且尖利的指甲隻輕輕一抓,便讓倒地的精靈背上一片血肉模糊,慘呼聲又高了幾個分貝。
始作俑者的詭女毫無憐憫之情,化作陰風以更快的速度向前吹拂。無形的力道刮倒一個個逃竄者,黑爪所過之時,血色浸染大地。
“哇~~”
最後一名逃竄的靈墟精靈沒能躲過陰風詭女的攔截,數十名受害者並沒有就此死去,而是在地麵上翻滾、爬行、哀嚎遍野。
這一切發生得太過倉促,隻是一陣風的功夫,以致於寒蟬冷鴉想做些什麼,也來不及做了。
雨打風吹的浮萍無力抵抗詭女的襲擊,隻能任由她如冷風呼號般發出陰森森的宣言。
“嘩啦~嘩啦~這是渺小者血流成河的聲音,你們的生命將在今日走向終結。
我會把你們的屍身倒掛在叢林的枝椏上並慢慢風乾,讓你們同墓室的家人能夠看清你們歸天時的表情與模樣!!”
陰風去而又返,化作小型龍卷盤桓在叢林邊緣。紅袍的詭女在龍卷中現出若隱若現的身形,她的話語滿是嘲弄與恫嚇,似乎有意折磨心態,令半數傷者嚎啕大哭,淚流不止。
“我。。我。。我還不想死!!”
“救命。。救命。。”
涕淚橫流的抽泣聲斷續且顫抖,這是一個個渴望生還卻無力逃跑者的悲切與無奈。
遍體鱗傷的精靈難民們幾乎本能地發出呼救,畏死之心使得他們的心態扭曲變化,內心極度渴求一個救贖的到來。
冷鴉掃視著慘烈的現場,心中揣度著是否要出手相助,他未決的思緒被一陣尖利的嬉笑所打斷,紅袍詭女發出驚悚片中常見的慘笑聲,隨後竟出言給出了救贖方案。
“你們想活命?是的,這是多麼高尚的訴求。然而你們的生命就在我的股掌之間,想要求一條活路,就必須向我臣服,聽從我的命令!!”
詭女的話音剛剛落下,受傷的精靈紛紛強撐起身軀,又是磕頭又是拜服。他們祈求著生路,訴說著自己為奴為婢的願望。
這場景讓詭女陰冷的臉龐浮現出一抹得逞的奸笑,隻一瞬便再度凝固。她的言辭冰冷莊嚴,滿是賞賜者生殺予奪的漠視感。
“這個世界已支離破碎,唯有暗火能點亮生命的燈塔。你們必須與過去作訣彆,走向一扇嶄新的門。這是一場謝幕儀式,至於能否順利演出到最後,全看你們自己的造化!”
陰風詭女高舉雙手,在荒地上憑空構築起一扇翻滾著黑暗氣息的門扉。門框上儘是焚燒的暗火,比之夜空本身更加漆黑驚悚。
這門扉從地麵緩慢抬升,最終平穩矗立在大地之上,猶如幽暗的過路涵洞,陰森可怖讓人心生退卻。
“暗火、謝幕儀式?”
冷鴉咀嚼著這些並不陌生的詞彙,很快關聯到了深淵之手,繼而回想起精靈巫師滿身傷痕的慘狀,現在發生的事情,或許就是他們曾經經曆的過去。
“暴雨點滴入扣,深海與夏夜長鳴,詭異的大海流入邊界,萬事萬物止於生命長河。。。。”
暗火門扉搭建完成,陰風詭女開始低吟聲調起伏的句子,起初還是凡人能聽懂的通用語,最後變成了怪異的嗚呼哀哉聲,長短不一節奏變化多端,似乎是一種有彆於精靈語的異族語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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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吟誦如風聲的囈語裡,受難的靈墟精靈們如木炭般被暗火點燃,漆黑翻滾的火苗很快遍布全身,這一片悲慘者個個如瘋似癲,向著暗火之門爬行出一條條漆黑的軌跡。
有人半道上便力竭而亡,被暗火烤成真正意義上的焦炭;有人近在咫尺,隻差一步就邁入暗火門扉,可惜仍然化作揚灰灑在空氣之中。
當然也有幸存者爬到了門扉的另一邊,其人身上的暗火頓時熄滅,浸透入身體之中。它治愈了創傷,有如強筋健骨的特效藥。
被治愈的精靈也似乎被灌輸了對於暗火的崇拜之情,向著暗火門扉跪地磕頭、仰麵掩泣、頂禮膜拜。
暗火門扉開始漸漸黯淡蕭條,十幾名受害者,隻有兩人通過考驗,爬過了門扉的終點線。
其餘人都已中道而逝,失去了作為npc的生命。當然如果npc也有陰曹地府,這些無名無姓的npc,也斷然不配出現在生死簿上。
“你們知道接下來該去哪兒!”
陰風詭女冷冽地留下了一句命令,便化作夜風,吹向荒地的另一邊。那兩名完成謝幕的靈墟精靈,早已改頭換麵,邁著大踏步,趾高氣昂去往東方。
“毫無疑問,那個方向就是深淵之手所在的迷瘴煙。”
冷鴉起身遠望,並不打算追蹤剛剛完成儀式的精靈,他看見落葉與枯枝勾勒出陰風的輪廓,當即決定追蹤詭女的去向。
“寒蟬,你帶著咕咕去往叢林中搜尋,裡麵應該會發現有價值的線索。”
他捧起隱身中的咕咕,放在寒蟬的肩頭,又用手指了指荒地上的旋風,表明自己追蹤的意願。
“去吧,小心些。”
白衣的姑娘短暫現身後又再度隱形,與咕咕一道消失在空氣中。這片透明的身體轉身進入叢林,移形換位般潛入最深處。
分彆之後,冷鴉飛速疾奔,以飄浮的衰葉枯草判斷陰風的去向。藏在風中的詭女在夜空下迅速挪移,它有著明顯的方向感,長驅直入從不拐彎打旋。
夜晚逐風有很大的運氣成分,時間一長,有很大的概率跟丟。幸而陰風詭女似乎並不擅長長途跋涉,靜謐的夜晚也讓風聲更加凸顯。
大約追逐了數裡的路程,夜空中又一次現出紅彤彤的身影,詭女半隱半現的長袍,連同她的蒼白之軀,靜靜矗立在一方岩石之上。
紅袍無風自動,證明了詭女是一個操縱風的好手。她麵向南方張開右手,掌心生成一朵不斷旋轉的黑色小旋風。
錐形旋風的身軀不斷扭動,下一秒便脫離詭女的掌心,向著南方的天空疾飛而去,就好像放飛出一隻信鴿。
冷鴉不言不語,抬起千羽黑夜,向著詭女打出被賦予夜光之痕的鴉羽。漆黑的羽毛無聲無息飛過不近不遠的距離,最終悄悄點在詭女的紅袍之上。
夜光之痕淡若無物,淹沒在紅袍散出的霞光。不久前曾大開殺戒的詭女,轉身以凶戾的眼神,望向冷鴉所在的位置。
“啊~”
她眼神如刀、聲音似箭,尖叫之聲化作勁風,如潮水一般向冷鴉湧來。
撲麵而來的狂風就像是無形之手揉搓著橡皮泥,使得冷鴉裸露的臉部肌肉如變形般向後拉扯,而他的整個身軀也似脫力一般,立即向後翻倒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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