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務堂。
周永年喝了一杯濃茶後,放下了手裡的卷宗。
“大人,那賀言……”王曲鬼鬼祟祟溜進門,附耳道“此人唯楊禮成馬首是瞻,大人還是得提防著點。”
“他那案子有什麼進展?”周永年不答反問。
王曲眼珠子滴溜溜轉了圈,聲音更低了幾分,說“該是查了好些東西的,但賀言帶的都是他自個兒的心腹兄弟,小人想打聽得深一點兒也難。”
“那你打聽到了什麼?”周永年斜眸看他。
“賀言似乎是跟周家的人見了麵。”王曲答。
周家?
周永年的手指在紫檀案幾上輕輕叩擊,青瓷茶盞裡的漣漪蕩開又聚攏。王曲猜不準這位上官的心思,縮著脖子退後半步。
案頭那盆墨蘭在穿堂風裡搖晃,葉片上的水珠正順著葉脈往下滾,滾一下,王曲的心裡就咚一下。
王曲咽了口唾沫,繼續道“小人再去打聽打聽?看看這賀言到底見的是誰,席間又談了些什麼。”
“不必。”
周永年起身,背手走到一側的卷宗架子旁,邊抬手取下幾份卷宗,邊說道“周家那邊我自會去了解,你多跟賀言來往就行了。”
哦對,眼前這位可不就是周家人?
王曲訕訕想到,忙打了自己一個嘴巴子,道“是小人多嘴了,小人這就去辦。”
等王曲躬身退下,周永年握著那兩份卷宗,匆匆出了政務堂。
彼時正是天快亮的時候。
周家門前門童正在掃灑,見周永年過來,忙停了手裡的活計,抬手衝周永年行禮,道“七老爺日安。”
雖然周永年不是周家嫡支,但他年歲不大就做到了禦史位置,此後一路高升,在周家頗有幾分地位,進出周家向來都是被下人們當做嫡支老爺禮遇。
“晟元在府內?”周永年問。
門童搖搖頭,指了指西邊,說“郎君昨夜就去了西城的瓦子喝酒,一夜未歸,七老爺要不去瓦子裡尋他?”
未歸?
周永年臉色不大好看,沉聲道“最近不是不準晟元出府?”
“郎君也是憋壞了。”門童不敢多說,隻是含糊地回了句,忙支使身邊的同伴進去傳話,“七老爺到。”
廳內,茶已經泡好。
王夫人正托著茶盞,一下一下撥著茶沫。
抬眸看到周永年進來,王夫人抿了口茶,問“今兒是吹了什麼風?居然把老七你給吹來了。”
倒也不是王夫人不待見周永年,而是周永年自上任後,便一直用各種借口拒絕了王夫人和周邶這邊的拜訪。
幾次下來,王夫人隻覺得氣悶,心裡自然也就多了幾分成見。
“四嫂,之前是我一直忙於交接州府政務,實在脫不開身。”周永年道。
能坐到刺史這個位置的人,無一不是長袖善舞之人,無非是願與不願罷了。
周永年端正地行了一禮,自袖中取了兩份卷宗出來,擺在王夫人右側的桌上,繼續說道“這次清點架閣庫,找到了幾份事關周家子弟的卷宗,特地帶過來給四嫂看的。”
王夫人沒動,喝了兩口茶之後,才慢悠悠地擱了茶盞去取卷宗,嘴裡道“那還真是有勞老七你了,你也知道,這家族一大……子嗣便沒那麼好管教,多的是喜歡惹是生非……”
話突然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