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強光由遠及近地照入木回風的視野,閃電般的強光令她下意識地閉上雙眼,視野由明轉暗。
再睜眼時,她看到了大片的藍色和綠色,交織在空白的畫卷上,成了一副山水相接的風景畫。
木回風低頭,看見自己赤裸的雙腳,穩穩地站在綠草地上,青綠的草色間有一條土色的小徑,向遠處波光粼粼的藍色水域蜿蜒,閃亮亮地與淡藍的天空相接。
這是片失真的美麗風景,草地、泥土、天空、水域以及浮躍的微光都不是真實的。它們是畫,一幅不知誕生於誰筆下的畫。
“遠處有一片村莊!”
屋頂瓦片上的油彩反射日光的暖色,光點隨著太陽運行的方向緩慢移動,如流星般閃爍,引起外鄉人的注意。
木回風提起裙子向遠處的村莊走去,綠色的草地在腳下流動,勾勒出風行草偃的畫麵。
走出幾步後,她被一陣風輕柔地托起,如母親的懷抱,將她帶往那遠遠望著就能感到寧靜祥和的明亮的村莊。
木回風乘著風在落英繽紛的村口飄然落地,一位沒有五官的年輕女子立於暮春時節的桃花樹下,轉向她說“你來啦。”
“你是此間夢境的主人嗎?”
木回風不是旅人,她懷著“接近幕後之人”的目的來此。因此,她急於尋找夢的源頭,火急火燎地問。
“跟我來。”年輕女子沒有回答木回風的問題,徑直向村內走去。
“我們去哪?”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從木回風心底升起,如清晨山穀中升起的太陽,耀眼卻不灼熱。這讓木回風心中時刻守候的警戒之心懶洋洋地躺下,好奇地跟上連五官都沒有的女子。
“見夢境之主。”她的步子快而急,隻一句話的時間,便行去甚遠。木回風追著她的背影跑,一前一後,像花叢中翩躚追逐的蝴蝶。
片刻後,年輕女子在木屋窗外停下,無聲地像木回風招手,等木回風氣喘籲籲地跑到她身邊後,指著窗戶輕聲地說“你看。”
她輕柔的聲音中藏著園丁對鮮花的期待,月光對黎明的守候。
木回風透過薄如蟬翼的窗簾向內望,那是一個專注的身影。窗內那人的臉上同樣一片空白,沒有五官,但木回風就是能從她的身上感受到一種恬適安寧的情緒。
“如果有五官的話,她一定是怡然自得的表情。”木回風心想。
“她就是夢境的主人嗎?”木回風問靜立於一旁的女子。
“還不夠。”沒有五官的女子搖頭,木回風能想象出她眉頭緊蹙的樣子。
不過,為什麼是“還不夠”?不應該是“是”與“不是”嗎?木回風察覺異樣,正要開口就被女子突如奇來的動作打斷聲音。
女子枯枝般的大手抓住木回風的手腕,一言不發地將她向前拽。她拽著木回風奔跑,速度比先前更快,甚至已經不是木回風能夠跟上的超出了人類極限的速度。
木回風的雙腳離地,身體完全騰空,如女子身上掛著的一條彩綢。
女子快成了一道風,一道穿梭於每一座房子窗前的風。木回風在女子的帶領下,看清了每一幅以窗為框的主題畫作。
儘管畫中的身影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性彆年齡各有不同,但他們無一例外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內心滿足,安然自在。
千百幅畫卷後,女子的速度隻增不減,一遍又一遍地在畫作前反複徘徊,情緒一遍比一遍更激昂地說著“還不夠!還不夠!還不夠!”
情緒從她的胸腔中溢出,綴滿了不甘的果實。
隨著速度的加快,女子在地上升起一陣颶風,卷起泥土表麵根係不深的青草,卷起裸露在泥土外的石子,卷起村口桃花樹下的花瓣,吹皺平靜的湖麵,卷起狂瀾的湖水。
這一切被卷起的事物,都被風以速度賦予了鋒銳的爪牙,侵蝕房屋的表層,拍打顫抖的屋頂,似要將一切攪碎,釀一壇舉世皆濁的渾酒。
一枚堅硬的石子襲來,木回風驚險地側頭避開,心有餘悸地摸臉上滲血的擦傷。手腕傳來金屬冰涼的觸感,失控的女子拽得她生疼。
“你的動靜太大了,會吵到他們的!”
木回風想起女子如園丁般的愛護,試著出聲溝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