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晌午,黑海的浪花裹挾著鹹腥氣息,拍打著空無一人的白沙灘。
三十六名近衛軍士兵呈扇形布防,槍械保險栓在烈日下泛著冷光。
五海裡外,掛著鐮刀錘子旗幟的巡邏艇切斷所有航道,雷達屏上所有民用船隻信號早已被抹除。
墨綠色遮陽棚下,兩位身著亞麻短褲的中年人斜倚在柚木躺椅上。
古巴雪茄的煙霧與冰鎮伏特加的烈香在空氣中糾纏。
其中一個男人率先打破了沉默,開口說道“安德烈家的小崽子,倒是讓你費心了。“
另一個眯起眼笑道“雛鷹總得摔幾次才能學會禦風。要我說,小安德烈能在建起龐大的貿易網,倒是頗有您年輕時的風采。“
“這多虧了有咱們這些老家夥在後背支持啊。”
“都是自家子侄,咱們不支持,誰支持。”
“自家子侄這個說法好。”
其中一個連說幾聲好字,接著說道“內務部裡出了個小美家的迪特,老謝啊,這不是你的錯,是敵人太狡滑了。”
“您能夠諒解,我實在是太感謝了。”另一個站起身端起一杯酒遞了過去“海麵上的風浪越來越大,咱們的船太小了,隻有綁在一塊,才能抵擋住風浪,不知道您是什麼意見?”
他遞出酒杯的右手青筋凸起。
“我的意見你還不明白嗎?”其中一位站起身哈哈大笑兩聲接過了酒杯,給對方碰了一下。
兩人一飲而儘,都哈哈大笑了起來。
海麵上的風浪越來越大。
晨霧尚未散儘的明斯克郊區彆墅,雕花木門被“砰“地撞開。
“發財了,哈哈哈哈,愛國兄弟啊,咱們這次可真要發大財了!”
一大早,晨曦還未完全驅散夜晚的涼意,李愛國才剛從睡夢中蘇醒,安德烈就抱著一份文件,風風火火地推開了門。
他幾步走到床邊,一把將李愛國從床上拉起來,隨後像獻寶似的,把文件擺在了床上。
“批了!那群老棺材瓤子蓋印了!
“莫斯科方麵已經批準了我們安德烈商貿公司,跟京城計算所成立紅星計算機研究所的計劃。隻要你們那邊批準了,咱們就能夠大乾一場了。”
看著這份由老毛子聯布中樣委員會簽署的文件,李愛國心中的那塊石頭總算是落了地。
在原計劃中,李愛國本打算打擦邊球,由安德烈商貿公司通過在東大的分公司,為紅星計算機所注入資金。
有了這份文件,紅星計算機研究所在老毛子這邊等於有了官方背書,無論是人才引進,還是設備運輸都不會受到阻礙。
特彆是聯布中樣委員會還是老毛子的最高領導機構。
“安德烈,這名頭是不是太大了一點?”
“是啊”
安德烈此時也從興奮中清醒了過來,撓著頭說道“這事兒不對啊,就算是二大爺出麵,二大爺隻是主席團委員,在委員會中並不占優勢。另外,莫斯科科學院那幫老東西們都是有根底的,他們怎麼可能容忍安德烈商貿公司染指計算機的研究工作。”
“可能是有人賣給了二大爺麵子吧。”李愛國打了個哈欠,說道“安德烈啊,你難道還要在這裡看著我穿衣服嗎?”
“切,你有的,我都有,我才沒這個愛好呢。你趕緊起床,咱們今天趕往莫斯科,把後續的手續走了。”
安德烈撇撇嘴離開了屋子。
李愛國掀開被子起了床,正在擦地的朱諾連忙站起身,快步走到衣櫃前,拿來一套熨燙得整整齊齊的中山裝。
“衣服昨天就熨好了。”她小心翼翼地幫李愛國穿上衣服,係上扣子後,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沒有開口,隻是默默地轉過身,繼續乾著手裡的雜活兒。
這時候,朱諾的身後傳來了一道聲音。
“昨天晚上莫斯科傳來消息,教授的案子已經查清楚了,他是在被彆人誘導的情況下,講出了那些不合時宜的言論。
本著治病救人的宗旨,莫斯科方麵已經赦免了教授的罪行。
他現在已經從農場出發了,估計有五天時間能夠抵達莫斯科。你也回去吧。”
啪嗒。
毛巾掉在了地上,朱諾的腦瓜子嗡嗡作響,興奮得差點跳起來。
丈夫得救,還要回到莫斯科了?
怎麼可能呢,每年帶走那麼多人,有幾個能夠回來?
難道丈夫的運氣很好嗎?不,這不可能,一定是有人出麵
是這個東方人,是他幫了我!
朱諾抬起頭想要感謝東方人,門敞開著,東方人已經不見了身影。
朱諾慌忙跑出房間,卻看到一輛轎車緩緩駛出彆墅,轎車在陽光的照射下,散發著耀眼的光芒。
李愛國在前往莫斯科之前,還有一件事情要做,那就是將明斯克研究所的人員和設備帶到東大。
有了莫斯科方麵的特彆通行證,那些計算機設備很快運上了火車。
人員調動就要麻煩一點,外事部門的簽證還要等兩天,另外,那些研究員們也需要跟家屬道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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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愛國在離開之前,又仔細核對了一遍名單,一共有十二人,個個都是研究所裡的精英人員。
名單交給了安德烈明斯克分公司的職工,他們將撰寫好的合同擺在了研究員們麵前。
“吉洛蒂教授,請您在這裡簽上名字。”一位職工禮貌地將合同遞給吉洛蒂教授,臉上帶著微笑。
吉洛蒂教授接過合同,拿起筆,在上麵簽上了自己的名字。他在將合同遞回的同時,開口問道“愛國同誌在嗎?我有些事情想找他談談。”
“在辦公室裡,您需要的話,我去幫您通報一聲。”職員清楚李愛國很看重吉洛蒂教授,對他的態度很好。
“那謝謝了。”
片刻功夫之後,李愛國見到了這位老教授。
吉洛蒂教授臉上的淤青還沒有消失,整個人也老了一圈,不過精神方麵倒是沒問題。
“吉洛蒂教授,這次的事情裡多謝您了。”李愛國給他倒了一杯茶。
“這是我應該做的,我隻是實話實說罷了。”吉洛蒂教授清楚李愛國指的什麼。
“有時候,說實話可比登天還難啊。”李愛國感慨地歎了口氣,接著問道,“教授先生,您親自來找我,是不是有什麼事?”
“是這樣的……我那個學生,法捷耶夫。”吉洛蒂教授的臉上露出一絲慚愧的神色,“他雖然犯了錯誤,但也是被人逼迫的。
我看到您把他從名單中除掉了,他的技術其實很不錯,就是心思太浮躁了。
您放心,隻要您允許他前往紅星計算機研究所,我相信他一定能改掉那些毛病。”
法捷耶夫的審訊筆錄被作為真實事件添加到了檔案裡,由於他有“重大立功”表現,所以被莫斯科方麵赦免了罪行。
李愛國聽了教授的話,沉思片刻,喝了一口茶,緩緩說道“教授先生,我們東大的魯大師說過一句話,‘泰山好移,人心難改’。”
“唉……是我考慮不周,太莽撞了。”吉洛蒂教授也明白,紅星計算機研究所位於東大,難免會引起一些有心人的關注。
法捷耶夫既然可以背叛一次,就有可能背叛第二次,讓李愛國重新接納他,確實有些強人所難。
吉洛蒂教授回到明斯克計算機研究所,開始收拾以前的那些手稿。
這時,法捷耶夫推開門走了進來“老師,情況怎麼樣?我什麼時候能出發去東大?”
“法捷耶夫,對不起,李愛國同誌沒有答應。”吉洛蒂教授放下手稿歎口氣道。
“什麼!他竟然拒絕了?!我可是最優秀的研究員。”
“再說了,我的口供一點問題都沒有!是內務部的那些人搞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