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修向左看看司姚的舊傷,向右看看棍棒,又一次帶著討好的笑意問徐慕“就算是要公正,杖刑不可免,那……那能不能由近親代替受刑啊?”
徐慕淡淡發笑,輕輕應聲“您是監國太子,怎麼問起微臣來了?隻怕就算律法允許,長公主那些近親也未必有人願意代替受刑呢。”
不知不覺中,司姚略略回頭,瞥了一眾孟氏族人,默默期待著哪個能挺身而出。
然而,這些姓孟的,竟都不約而同稍稍後退了半步一步。
徐慕不禁露出輕蔑的笑容,底下看戲的百姓們也都睜大了眼睛,低聲竊竊私語起來。
司姚臉上滿是失望,她站在一眾孟氏族人之前,真是丟人現眼。
“誰說沒有近親願意代為受刑?我是姑母的親侄兒,我可以替她受刑。”司修一身仗義,趴在了長板凳上。
這個舉動,讓在場的每個人臉上都寫滿意外。
徐慕故作出吃驚的模樣,慌忙跪下“請太子三思。官家時常臥病,太子肩挑監國之職,豈能受此重刑?”
“姑母身負重傷,若杖刑五十,隻怕性命不保,我怎能再失去一位至親?”司修目光篤定,仰頭向執棍的宮人們下令“打!”
執棍的宮人們麵麵相覷,沒一個敢動手。
司修似乎有些生氣了,朝內常侍及宮人們厲聲大喊“愣什麼?從前有人告禦狀是怎麼行杖刑的?就照那樣打!”
內常侍無奈,隻得朝執棍的宮人擺擺手,宮人們於是開打。
頭幾下,司修是咬著牙的,可那臉上的表情卻很痛苦,隨著棍子的起落,他額頭漸漸出汗,十棍之後,他有些忍不住了,嗓子眼隱約傳出哼嚀聲。
司姚看著,不由得隨著司修的一哼一哼,也眉頭一皺一皺,愧疚之感油然而生。
杖刑還不足二十下,司修突然頭部一沉,昏了過去。
宮人們嚇得趕緊停了行刑,徐慕忙上前搖晃司修的肩膀,聲聲呼喚“太子……太子……”
司修沒反應,徐慕隻好伸手掐了司修的人中。
司修這才慢慢醒來,低聲問著周圍“怎麼……怎麼停了?繼續……打……”
“不能再打了!再打您就沒命了!”徐慕抓住司修的手臂,激動得聲音都顫抖起來。
“可是……杖刑沒完……姑母又……又如何告禦狀?”司修費勁地抬起頭,看了司姚一眼。
底下圍觀的百姓們多被太子感動,紛紛稱讚,有些老弱婦孺甚至於流淚。
司姚渾身都不自在,她也不好意思叫司修代她受刑,可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她不能打退堂鼓,一定要告狀為母伸冤不可,絕不能輕易鬆口。
徐慕感覺得出司姚絲毫沒有罷休之意,便又勸司修“太子一片孝心,難能可貴。可您身為國本,豈能輕視性命?若不然,先養幾日,待傷好些再打,慢慢將這五十杖打完,長公主的禦狀也還是能告的。”
司姚聽了,像是個兩全之策,按照現在這個狀態,杖刑最多分三次就打完了,還可以繼續告禦狀,也不至於打出人命,不由自主就隨著徐慕勸起司修“徐大人說得是,太子不如先養傷幾日吧……”
司修於是慢慢點了頭。
徐慕命東宮侍從們過來攙扶司修,自己卻對著孟氏族人發話“命案可待審,但後事須得速辦才行。煩請鴻臚卿就彆在這兒杵著了。”
孟泓一驚,立刻否決“不行。太後乃是枉死,命案沒有水落石出,豈能不明不白就下葬?”
“命案這幾日已是不能審了,難道太後遺體腐在宮中不成?”徐慕走到司修身側,看了一眼司修,隻管代為下令“太子命你速速入宮操辦太後喪儀,否則國法論處。”
司修半睜著眼睛,有氣無力地站著,沒有說話。
孟泓心頭一團亂麻,有後事擱在那兒,司元司修等人或許還能著急些,一旦孟太後入土為安,宮中恢複寧靜,隻怕此命案就不了了之了,他豈能任由事情這樣發展?
他再次據理力爭“太後喪儀固然迫在眉睫,可命案沒有水落石出,太後又豈能瞑目?請太子破例今日就為太後伸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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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慕突然厲喝孟泓“太子為示公正,才剛受刑,定了杖刑五十完畢後審案,金口玉言,豈能出爾反爾?”
“可太後乃是……”
沒等孟泓說完,徐慕高聲蓋過了孟泓的聲音“鴻臚卿孟泓藐視國法,即日革職,由太史丞孟嘉暫代鴻臚卿一職,速理太後喪儀。”
孟泓眼睛瞪得圓圓。
司姚也呆住了,她好像感到這裡有些不對勁。
太史丞孟嘉見孟泓拒絕辦理喪儀,也不敢輕易接受“這……臣以為,鴻臚卿所言有理,國母死於非命,理應先查清元凶,才好……”
沒等孟嘉說完,徐慕又高聲蓋過“太史丞孟嘉藐視國法,即日革職,由中牧監孟恪暫代鴻臚卿一職,速理太後喪儀。”
中牧監孟恪像抽筋一樣,渾身一抖,嚇了一跳“我……我隻會養馬,哪懂喪儀啊?”
徐慕再次宣布“中牧監孟恪藐視國法,即日革職,由起居郎孟旭暫代鴻臚卿一職,速理太後喪儀。”
起居郎孟旭幾乎不敢思索,戰戰兢兢答了句“臣……臣遵旨……”
“那就快去。”徐慕隨口撂下這句,又吩咐著東宮侍從趕緊扶太子回宮、宣禦醫等事。
孟旭也不敢看孟氏一族的任何人,低著頭灰溜溜離開了族人們的隊列。
司修由侍從們攙扶到式乾門,令所有人退下,唯留徐慕一人同入式乾殿,來向司元複命。
他們走近西齋,卻見韓夫人也是剛從外頭回來,幾個婢女慌慌張張跑到韓夫人身邊,喘著粗氣稟告“夫人,官家……官家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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