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太妃隨意地扯下兩根白發,看向鏡中的自己,緩緩道“我和溫清漪鬥了半輩子,最後她如願當了太後,自以為贏了我,其實我隻是累了,不想鬥了。”
“但我很樂意給她送去一個大麻煩。若是那丫頭真能扳倒溫清漪……罷了,我也不期待她能扳倒太後,隻要能讓那死女人不順心,我就心滿意足了。”
謝太妃翹起唇角,對鏡仔仔細細地描眉“若那死女人知道是我將惡犬放進去咬她的,表情一定相當精彩吧。”
原來如此。
春芝在心裡偷笑,主子明明就是還氣不過,見不得溫太後過得太舒坦。
春芝應道“是,太後一定會氣瘋的。”
謝太妃“春芝啊,你說許青梔能在宮裡活多久?”
“三個月?”春芝搖搖頭,一個月都夠嗆。
謝太妃緩緩笑了。
許青梔要是隻有這點本事,她看都不會多看一眼。
那可是從土裡爬出來的活閻王啊。
“青梔姑娘務必記牢了,你現在是禮部侍郎沈衛洲的庶女沈枝枝。他這個女兒從小體弱多病,養在彆莊,外人沒見過她。”
在前往避暑山莊的馬車上,莊嬤嬤將謝太妃的安排一一說明。
許青梔神情一凜。
第一反應是禮部侍郎是正三品官職,正好壓顧北辰一頭。
謝太妃竟給她安排了這麼好的身份!
莊嬤嬤“沈家原是有個秀女,卻因老夫人過世,不得已守孝三年,未能入宮。本是今年就要準備入宮,結果這秀女卻跟情郎苟且,私奔去了。”
“而不幸的是,那沈枝枝又在一個月前病逝,沈家人丁凋零,已經沒有彆的適齡女子了。”
被選為天子的女人,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交不出秀女,沈家將有滅頂之災!
許青梔聽明白了。
某種意義上來說,她和沈家是各取所需。
她助沈家解決眼前的大危機,沈家也會為她保駕護航。
這一局,隻能勝,不能敗!
沒多久,隨著馬兒一聲嘶鳴。
馬車停下。
不遠處有火光透過車簾映進來,人影閃動。
是沈家來人接應了。
莊嬤嬤挑起簾子,溫聲道“去吧,去謀你的生路,老奴就送到這裡了。”
夜幕低垂,華燈初上。
雕梁畫棟的宮殿內,歌舞升平,觥籌交錯,推杯換盞間儘顯皇家的奢華與尊貴。
年輕俊美的帝王坐在上首,頭戴紫金冠,束金絲帶,濃眉斜插入鬢,臉龐線條如刀刻般硬朗,眼神深邃如淵,透露出威嚴令人不敢直視。
離帝王最近的是貴妃趙婉兒,一襲大紅宮裝,衣擺上繡著繁密的金線牡丹,眼波流轉間嫵媚動人,氣質華貴不可冒犯。
轉頭與帝王說話時,金雀步搖垂下的珠翠輕輕晃動,耳朵上的翡翠耳環翠綠欲滴,身上的每一處細節都在間接告訴他人,她聖眷正濃。
底下的妃嬪們滿眼的羨慕和嫉妒。
宴會的席位都十分講究,能和皇帝說上話的都是大人物。
以顧北辰如今的地位,隻能坐在末流的位置,這個距離,連皇帝的臉都看不清。
如果不是寧平郡主牽線搭橋,他根本沒機會參加這場宴會。
而寧平郡主自然是坐在最前麵的位置了。
他抬眸看去,眼裡劃過一絲不甘和豔羨。
暗暗發誓,遲早一天,他也能坐到前麵的位置,讓皇帝看見他!
就在這時,一旁的同僚碰了碰顧北辰的手臂。
“顧大人一個人來的?怎麼沒看到顧大人的家眷?”
一般這種大型宴會,朝臣都可攜家眷同往。
顧北辰深深地歎了口氣,麵露悲痛“我夫人兩個月前病逝了。”
同僚一愣,“節哀順變。”
顧北辰用袖子點了點淚。
同僚見狀又寬慰道“顧大人年輕有為,才貌雙全,若是想要續弦,定有不少女子搶著要嫁。”
顧北辰搖了搖頭“愛妻屍骨未寒,我哪有這個心思呢?我心中隻有她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