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隊人馬匆匆趕往案發地點,梁嶽看著老胡急切的樣子,跟陳舉小聲問道:“死的是個商人,老胡怎麼比上次甄常之死了都緊張?”
陳舉道:“這張行楷的來頭很大,可能還真比一個六品官要重要。”
一路上陳舉就給梁嶽介紹了張行楷的情況。
此人也是書香門第、官宦之後。
早年是個讀書人,後來家中獲罪,遭發配到越州充軍。在那裡立功獲赦,就乾脆留在本地經商,乾的是建築行業。
當時定鉤王薑鎮業率軍滅南鄉國不久,胤朝東南越州的版圖擴大了許多,朝廷在那裡更改府製,重新建城,遷了大批百姓前往。
張行楷就在這股風潮中拿下了很多朝廷的官建項目,在建城這十幾年賺得盆滿缽滿,一躍成為了越州商會的會長,最近才轉來龍淵城發展。
這次再回到龍淵城時,他已然今非昔比,從被發配出去的罪臣家屬、變成了腰纏萬貫的巨富。
據說越州商會有意開拓龍淵城的地產,在南城購買了許多產業。
可惜沒等他揚眉吐氣,居然就此身亡。
聽到這裡,梁嶽忽然想起此前酒館的老夫妻曾經說過,要來買臨門街商鋪的就是一位越州商人。
莫非就是這個張行楷?
龍牙幫收購城南地產的事情,是否也與他有關?
胡鐵漢許是聽到他們說話,靠近了道:“之前張行楷初來乍到,曾經宴請城南所有禦都衛駐所的衛官,席間連工部左右侍郎都來給他站台,擺明了就是在給我們展示實力,讓我們以後諸事都行方便。這次他若是自然死亡還好,若是突然橫死,又是一樁大麻煩。”
看著老胡憂心忡忡的樣子,陳舉笑道:“胡哥,我有一計。”
“什麼?”胡鐵漢看過來。
陳舉道:“不管是不是橫死,咱們就當自然死亡辦,不管什麼死法都說他是自殺的,這不就沒麻煩了。”
“你小子……”老胡冷笑一聲,道:“是巴不得我的小衛官被罷免,你好上位是吧?”
“呀。”陳舉嬉皮笑臉,“居然被你猜出來了。”
“你這有點心眼兒,但不是很多。”梁嶽在旁邊道。
一隊人馬很快來到了一片倉庫區,偌大門前懸著“越陽商號”的牌匾,門前早有小廝候在哪裡,將禦都衛的人馬帶了過去。
“張行楷無父母親人、膝下也無子嗣,現在突然死了,這裡應該就是他夫人主事。”老胡又道:“一會兒見了張夫人,你們都放尊重點。”
他又重點看了一眼陳舉,“尤其是你。”
陳舉受到點名表揚,當即仰頭道:“關我什麼事?哥們兒雖然喜歡美女,但色亦有道,怎麼可能對寡婦……”
說著說著,他的話戛然而止。
因為他們走到了倉庫區中間的位置,來到了一處焦黑破敗的大倉庫前,那裡有一群人等候著,有一位身著黑袍的婦人被簇擁在當中。
隨著眾人到來,那婦人抬臉迎來。
陳舉看見了對方的麵孔,嘴邊的話突然滯住了,停頓了半晌,才自語道:“寡婦……啊……我剛才要說什麼來著?”
思忖了下,他一拍腦門,“啊對,寡婦也不是不行。”
……
這婦人身量高挑,穿著一身寬大黑袍,罩著頭,掩不住身材曲線浮凸。她一抬臉,露出一張素淡的麵孔,雖然未施脂粉,而且哭過之後略有浮腫,可依然眉眼嬌媚。
不必說,她自然就是那名未亡人。
後麵那座倉庫已經塌了半座屋頂,帶著許多漆黑的破洞,顯然是起過火。
人是燒死的?
“張夫人。”老胡上前,道:“我是福康坊駐所的小衛官胡鐵漢,咱們之前見過的。”
“我記得的,這次有勞胡統領了。”那位張夫人的聲音有些沉悶沙啞,想來是哭了許久。
“還請夫人為我講一下當時的情況吧。”胡鐵漢直奔主題道。
張夫人轉過身,指著倉庫,說道:“當日他就在其中盤賬,因為他工作的時候喜歡安靜,所以賬房們也都不在裡麵。聽他們描述,他突然就開始拿著燭火向著四周引燃,火勢大了才有人注意到。”
“是有人親眼所見嗎?”梁嶽插嘴道。
“不錯。”張夫人指了指身後幾人,“當時幾位賬房都是親眼所見。”
她身後的幾個人紛紛點頭道:“是啊,當時我們衝進火場想要救東家出來,可他卻把我們都打了出來,轉身又衝進火場深處。等我們叫來秦護院的時候,火勢已經很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