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伍最後站著一位身材高大、短須花白的老者,容貌看起來頗為硬朗,確實一股子江湖氣。
此人就是這座庫區的護院,秦有方。
他沉沉開口道:“等我衝進去時,庫房坍塌,東家被壓在裡麵,已經來不及了……”
“屍首呢?”胡鐵漢又問。
“就在裡麵。”張夫人帶著眾人走進倉庫中。
庫房裡的淩亂應該是清理過,但最大程度的保持了現場。整個地麵都被火燒得焦黑,另一邊則是殘留著許多房頂墜落的瓦石碎片。
一具屍首就停在焦黑的地上,蓋著白布,四肢都有些蜷縮,旁邊有一個焦黑的燭台。
應該就是為了方便調查,屍體沒有被挪動過,隻是壓在上麵的房梁與磚瓦碎石被清理了。
周遭貼了一圈黃色符籙,應該是某種降低溫度讓屍體保持新鮮的手法,絲絲縷縷的寒氣從一圈符籙中滲透出來。
胡鐵漢掃視一圈,之後便回頭問道:“小梁,伱怎麼看?”
梁嶽想回一句此事必有蹊蹺,又覺得這不是接梗的時候。
他還是親身上前道:“我來察驗一下屍首吧。”
說著,他靠近這冰鎮的受害人,緩緩揭開白布。
那邊張夫人似乎想要說些什麼,胡鐵漢先開口道:“小梁是我們駐所最會斷案的正衛,不會出什麼差錯,夫人請放心。”
聽到正衛二字,梁嶽的嘴角不自覺微微上揚,但立刻收斂起來。
屍體露出的部分遍布著赤黑色的表皮損傷,已然麵目全非,梁嶽用布墊著,輕輕打開屍體的嘴,發現裡麵滿是灼傷與炭灰的痕跡。
確實是死於火燒。
他又將屍首蜷縮的手掌一一打開,沒有發現任何東西,隻有左手拇指有一圈白痕。
他抬頭看向張夫人:“能確定這屍體就是你丈夫嗎?”
“可以。”張夫人毫不猶豫地點頭。
他又問道:“死者生前可有什麼仇家?”
“我家官人混跡商場十幾年,說沒有敵人肯定是假的。可龍淵城這裡我們初來乍到,絕不會有什麼仇人,越州的仇家巴不得他走,應該也不會追殺到這裡來。”張夫人緩緩說道。
“他生前有修煉嗎?”梁嶽又問。
張夫人再道:“官人有儒修在身,不過很弱,隻有第二境。”
梁嶽眨眨眼。
第二境就第二境唄。
什麼叫很弱呢?
莫名感覺被侮辱了。
不過,彆說是第二境的儒修,就算是第二境的狗,也不可能被大火燒死。
張行楷會死在火中,肯定是出了些問題。
他站起身,在四周打量著,問道:“他既然在這裡盤賬,庫房中的貨物應該是在的吧?這裡是存放什麼貨物的地方?”
“額……”幾名賬房忽然有些語塞,似乎沒想過他會問這個問題,對視一圈之後,才有一人答道:“就是一些易燃的貨物,都已經被燒毀了。”
梁嶽的眼神自地麵掃過,沒有出聲,而是沿著庫房又走了一圈,在磚瓦狼藉的地麵上尋找了半晌。
仔仔細細確認過沒有什麼重要線索遺漏之後,他才回來對著胡鐵漢小聲道:“胡哥,他們沒說實話。”
胡鐵漢聽他說完悄悄話,輕輕點頭,然後對商號內的眾人說道:“諸位,若是你們不信任禦都衛、不願意跟我們吐露實情,那我們也很難查案啊。說不得,還會懷疑你們是否有故意縱火的嫌疑。”
“這從何說起啊……”眾人不解。
胡鐵漢衝梁嶽遞了個眼色,示意他可以開始表演了。
梁嶽便一回身,指著腳下的地麵說道:“如果這片庫房裡原本擺放著貨物,那內側與外側的地麵燃燒痕跡根本不會如此均勻。據你們所說大火燃燒的時間並不長,即便火勢猛烈,被貨物蓋住的地方應該不會如此才對。頭頂掉落的房梁、碎瓦也不可能落在這種位置。”
“可如果裡麵原本沒有貨物,那他也沒必要進去盤賬。那原本存在的貨物,是被你們藏起來了,還是被人偷走了?”
梁嶽的目光環視眾人,在他的注視下,一眾賬房、護院都露出窘迫的神色,顯然是有所隱瞞。
“這庫房裡麵原本的貨物,可與張會長的死有關?”